霍展白低眼,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,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——
强烈的痛苦急速地撕裂开来,几乎要把人的心化成齑粉。他伸出手,却发现气脉已然无法运行自如。眼看着薛紫夜脸色越来越苍白,呼吸越来越微弱,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,心如刀割。
“啊,我忘了,你还没解开血封!”薛紫夜恍然,急道,“忍一下,我就替你——”。
在送她上绝顶时,他曾那样许诺——然而到了最后,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!。
““叮!”他来不及回身,立刻撤剑向后,在电光火石之间封住了背后疾刺而来的一剑——有高手!那个瞬间他顺手点了霜红的穴,一按她的肩膀,顺势借力凌空转身,沥血剑如蝉!”
“没有?”妙火一怔,有些吃惊地看着他——作为修罗场里百年难得的杀戮天才,瞳行事向来冷酷,每次出手从不留活口,难道这一次在龙血珠之事上,竟破了例?。
“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?”廖青染咬牙,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。!
“好,告诉我,”霜红还没回过神,冰冷的剑已然贴上了她的咽喉,“龙血珠放在哪里?”
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,却是沉默。
脚印!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,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!。
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,然而手剧烈地颤抖,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。。
“——这个女人,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,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,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,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!
“闭嘴!”他忽然间低低地叫出声来,再也无法控制地暴起,一把就扼住了薛紫夜的咽喉!。
旋于是,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,你一觞,我一盏,没有语言,没有计较,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,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,一分分地饮尽。。
“他没有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匍匍着,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,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——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,也没想到报复,只是想这样趴着,什么话也不说,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。!
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,拿走了那个药囊,转身扶起妙风。!
他是多么想看清楚如今她的模样,可偏偏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。
“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!
“还不快拉下帘子!”门外有人低叱。。
“他听到那个冷月下的女子淡淡开口,无喜无怒:“病人不该乱跑。”。
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“可怜。不想死吗?”教王看着倒地的瞳,拈须微笑,“求我开恩吧。”!
“是。”妙风一步上前,想也不想地拿起药丸放到鼻下闻了一闻,而后又沾了少许送入口中,竟是以身相试——薛紫夜抬起头看着他,眼神复杂。。
““蠢女人!”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,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。。
一个耳光落到了他脸上,打断了他后面的话。。
“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!
霍展白也望着妙风,沉吟不决。。
绿洲乌里雅苏台里柳色青青,风也是那样的和煦,完全没有雪原的酷烈。。
“迎娶青楼女子,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,而这个胡商却是肆无忌惮地张扬,应该是对柳非非宠爱已极。老鸨不知道收了多少银子,终于放开了这棵摇钱树,一路干哭着将蒙着红盖头的花魁扶了出来。。
而这个世界中所蕴藏着的,就是一直和中原鼎剑阁对抗的另一种力量吧?……
“是。”霜红知道谷主的脾气,连忙一扯绿儿,对她使了一个眼色,双双退了出去。侍女们退去后,薛紫夜站起身来,“刷”的一声拉下了四周的垂幔。
瞳却没有发怒,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只是瞬间,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,仿佛燃尽的死灰,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,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。
“……葛生蒙棘,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?独旦!。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。
“她越笑越畅快:“是我啊!”。
““滚开!让我自己来!”然而她却愤怒起来,一把将他推开,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。。
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,胡乱吃了几口。楼外忽然传来了鼓吹敲打之声,热闹非凡。!
““我看得出,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,忽然开口,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,她此刻,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……”
“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。
“教王万寿。”进入熟悉的大殿,他在玉座面前跪下,深深低下了头,“属下前去长白山,取来了天池隐侠的性命,为教王报了昔年一剑之仇。”。
他心下焦急,顾不得顾惜马力,急急向着西方赶去。!
霍展白醒来的时候,日头已然上三竿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