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,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。
没有回音。
“浅羽?”他一怔,剑锋停顿,讷讷道。。
“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,怎么去了那么久?”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,走过来开门,“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?你个死鬼看我不——”。
““是。”霜红答应了一声,有些担心地退了出去。!”
“怎么?不敢分心?”飞翩持剑冷睨,“也是,修罗场出来的,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?”。
“不是那个刀伤。”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,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,“是治冰蚕寒毒的——”她拔开瓶塞,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,托到妙风面前,“这枚‘炽天’乃是我三年前所炼,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。”!
“暴雨梨花针?”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,脱口低呼。
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,眼神亮如妖鬼,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。
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,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:。
“薛谷主?”看到软轿在石阵对面落下,那人微笑着低头行礼,声音不大,却穿透了风雪清清楚楚传来,柔和悦耳,“昆仑山大光明宫妙风使,奉命来药师谷向薛姑娘求医。”。
“瞳究竟怎么了?!
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,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,沉默了片刻,开口:“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,马车又陷入深雪——如此下去,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。”。
旋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
“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,在这一刻后,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。从此以后,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。!
虽然他的伤已经开始好转,也不至于这样把他搁置一旁吧?!
这,也是一种深厚的宿缘吧?
“笛声终于停止了,妙风静静地问:“前辈是想报仇吗?”!
“圣火令?!”薛紫夜一眼看到,失声惊呼。。
“身侧獒犬的尸体狼藉一地,只余下一条还趴在远处做出警惕的姿势。教王蹙起两道花白长眉,用金杖拨动着昏迷中的人,喃喃着:“瞳,你杀了我那么多宝贝獒犬,还送掉了明力的命……那么,在毒发之前,你就暂时来充任我的狗吧!”。
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,却是一方手巾,“你的东西。”。
妙风看得她神色好转,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,但另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她背心灵台穴。!
另外,有六柄匕首,贴在了鼎剑阁六剑的咽喉上。。
““什么?”妙风一震,霍然抬头。只是一瞬,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,咬牙,一字一句吐出:“你,你说什么?你竟敢见死不救?!”。
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。
““有请薛谷主!”片刻便有回话,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。!
“无妨。”薛紫夜一笑,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,“不是有你在吗?”。
廖青染笑了起来:“当然,只一次——我可不想让她有‘反正治不好也有师傅在’的偷懒借口。”她拿起那支簪子,苦笑:“不过那个丫头向来聪明好强,八年来一直没动用这个信物,我还以为她的医术如今已然天下无双,再无难题——不料,还是要动用这支簪了?”。
“她只是摆了摆手,不置可否。她竭尽心力,也只能开出一张延续三个月性命的药方——如果他知道,还会这样开心吗?如果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夭折,他会回来找她报复吗?。
霍展白一震,半晌无言。……
然而,身后的声音忽然一顿:“若是如此,妙风可为谷主驱除体内寒疾!”
他猛然一震,眼神雪亮:教王的笑声中气十足,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病弱迹象!
毕竟是受了那样重的伤,此刻内心一松懈,便觉得再也支持不住。他躺在病榻上,感觉四肢百骸都痛得发抖,却撑着做出一个惫懒的笑:“哎,我还知道,你那样挑剔病人长相,一定是因为你的情郎也长得……啊!”。
七位中原武林的顶尖剑客即将在鼎剑阁会合,在初春的凛冽寒气中策马疾驰,携剑奔向西方昆仑。。
“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。
“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,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,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。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,渺小如蝼蚁。。
他终于无法忍受,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,全身微微发抖。!
“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,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,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。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,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——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。他定然很孤独吧?……”
“她……一早就全布置好了?她想做什么?。
她想问出那颗龙血珠,在叛变失败后去了哪里!。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!
也真是可笑,在昨夜的某个瞬间,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,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——然而,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