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面一动，五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，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心。

    全场欢声雷动，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，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——昔年的师傅、师娘、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，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，殊无半分喜悦，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，微微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然后，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，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。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，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――。

    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，不许再提当年之事，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。。

    ““妙风？”瞳微微一惊。！”

    “霍公子，”廖青染叹了口气，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，因为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！

    妙风眉梢不易觉察地一挑，似乎在揣测这个女子忽然发问的原因，然而嘴角却依然只带着笑意：“这个……在下并不清楚。因为自从我认识瞳开始，他便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记忆。”

    然而那个脾气暴躁的女人，此刻却乖得如一只猫，只是怔怔地在那里出神，也不喊痛也不说话，任凭霜红包扎她头上的伤，对他的叱骂似乎充耳不闻。

    话语冻结在四目相对的瞬间。。

    是的，那个人选择了回到昆仑大光明宫，选择了继续做修罗场里的瞳，继续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搏杀，而没有选择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谷中，尝试着去相信自己的过去。。

    “不行……不行……自己快要被那些幻象控制了……！

    他们转瞬又上升了几十丈，忽然间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！。

    旋贴身随从摇摇头：“属下不知——教王出关后一直居于大光明殿，便从未露面过。”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要学医呢？廖谷主问他：你只是一个杀人者。！

    “你以为我会永远跪在你面前，做一只狗吗？”瞳凝视着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，眼里闪现出极度的厌恶和狠毒，声音轻如梦呓，“做梦。”！

    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，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，更不可大意。

    ““明介，明介！”耳边有人叫着这样一个名字，死死按住了他抓向后脑的双手，“没事了……没事了。不要这样，都过去了……”！

    在这种时候，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这枚最听话的棋子！。

    “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，翻身上马，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。。

    是假的……是假的！就如瞳术可以蛊惑人心一样，她也在用某种方法试图控制他的记忆！。

    “就在这里。”她撩开厚重的帘子，微微咳嗽，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。！

    十四岁时落入冰河漂流了一夜，从此落下寒闭症。寒入少阴经，脉象多沉或沉紧，肺部多冷，时见畏寒，当年师傅廖青染曾开了一方，令她每日调养。然而十年多来劳心劳力，这病竟是渐渐加重，沉疴入骨，这药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管用了。。

    ““光。”她躺在柔软的狐裘里，仰望着天空，唇角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。。

    六道轮回，众生之中，唯人最苦。。

    ““这一路上，她……她救了属下很多次。”听出了教王的怒意，妙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为薛紫夜辩护，仿佛不知如何措辞，有些不安，双手握紧，“一直以来，除了教王，从来没有人，从来没有人……属下只是不想看她死。”！

    她不解地望着他：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，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？”。

    那个少年如遭雷击，忽然顿住了，站在冰上，肩膀渐渐颤抖，仿佛绝望般地厉声大呼：“小夜！雪怀！等等我！等等我啊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——沥血剑！。

    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，卫风行低眉：“七弟，你要振作。”……

    “点子扎手。”瞳有些不耐烦，“霍展白在那儿。”

    一瞬间，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，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。

    秋水？是秋水的声音……她、她不是该在临安吗，怎么到了这里？。

    “妙空！”他站住了脚，简短交代，“教中大乱，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！”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她没有想到一年年地过去，这个人居然如此锲而不舍不顾一切地追寻着，将那个药方上的药材一样一样地配齐，拿到了她面前。而那个孩子在他的精心照顾下，居然也一直奄奄一息地活到了今天。这一切，在她这个神医看来，都不啻是一个奇迹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，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。

    ——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，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？！

    ““滚开！让我自己来！”然而她却愤怒起来，一把将他推开，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”。

    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，不瞑的双目圆睁着，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。。

    妙水在一侧望着，只觉得心惊——被击溃了吗？瞳已然不再反抗，甚至不再愤怒。那样疲惫的神情，从未在这个修罗场的杀手脸上看到过！！

    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，直插入地，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。驿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，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。鸦雀无声的沉默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