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介。”直到一只温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脸颊,他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。
“风,看来……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……”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,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,冷笑着,“你……忘记‘封喉’了吗?”
然而,随后进入的夏浅羽毕竟武艺高出前面几位一筹,也机灵得多,虽然被瞳术迎面击中,四肢无法移动,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头避开了套喉银索,发出了一声惊呼:“小心!瞳术!”。
妙风微微一震,没有说话。。
“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!”
瞳垂下了眼睛,看着她走过去。两人交错的瞬间,耳畔一声风响,他想也不想地抬手反扣,手心霍然多了一枚蜡丸。抬起头,眼角里看到了匆匆隐没的衣角。那个女人已经迅速离去了,根本无法和她搭上话。。
黑暗的牢狱外,是昆仑山阴处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。!
“不错。”薛紫夜冷冷道——这一下,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?
“你真是个好男人。”包好了手上的伤,前代药师谷主忍不住喃喃叹息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雅弥微笑:“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,说,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。”。
““我只是,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。”她用细细的声音道,“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。”!
全场欢声雷动,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,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——昔年的师傅、师娘、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,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,殊无半分喜悦,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,微微地点了点头。。
旋“闭嘴!”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,直冒出来。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,飞身扑过去:“徐重华,你无药可治!”。
““龙血珠已经被我捏为粉末,抹在了沥血剑上——”他合起了眼睛,低声说出最后的秘密,“要杀教王,必须先拿到这把剑。”!
“哈。”薛紫夜忍不住笑了一下——这样的明介,还真像十二年前的少年呢。然而笑声未落,她毫不迟疑地抬手,一支银针闪电般激射而出,准确地扎入了肋下的穴道!!
她甚至无法想象,这一次如果救不了沫儿,霍展白会不会冲回来杀了她。
““谁?”霍展白眉梢一挑,墨魂剑跃出了剑鞘。!
瞳蹙了蹙眉头,却无法反驳。。
“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。。
薛紫夜望着他,只觉得全身更加寒冷。原来……即便是医称国手,对于有些病症,她始终无能为力——比如沫儿,再比如眼前这个人。。
“好得差不多了,再养几天,可以下床。”搭了搭脉,她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论,敲着他的胸口,“你也快到而立之年了,动不动还被揍成这样——你真的有自己号称的那么厉害吗?可别吹牛来骗我这个足不出户的女人啊。”!
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,在满室的惊呼中,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。。
“然而一睁眼,就看到了妙风。。
霍展白垂头沉默。。
““难得你又活着回来,晚上好好聚一聚吧!”他捶了霍展白一拳,“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。”!
“六哥。”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,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,“辛苦你了。”。
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。
““听闻薛谷主诊金高昂,十万救一人,”妙风微笑躬身,“教王特意命属下带了些微薄物来此,愿以十倍价格求诊。”。
他一惊,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,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,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。……
“啊。”雪地上的人发出了短促的低呼,身体忽然间委顿,再也无声。
她努力坐起,一眼看到了霍展白,失惊:“你怎么也在这里?快回冬之馆休息,谁叫你乱跑的?绿儿呢,那个死丫头,怎么不看住他!”
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
“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,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?平日那般洒脱,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?”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,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。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,表情霍然转为严厉,“莫非……你是嫌弃她了——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,现在又得了这种病,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,是不是?”。
“他瞬地睁开眼,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,在暗夜里亮如妖鬼。。
“然而,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,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?。
“哎呀!”身边的绿儿等几个侍女忽然脱口惊呼起来,抬手挡住了眼睛。!
“——那样的一生,倒也是简单。……”
“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。
霍展白一时间怔住,不知如何回答——是的,那个家伙当时明明可以取走薛紫夜性命,却在最后一瞬侧转了剑,只是用剑身将她击昏。这对于那个向来不留活口的修罗场第一杀手来说,的确是罕见的例外。。
“怎么忽然就差了那么多?”在三招之内就震飞了瞳的剑,霍展白那一剑却没有刺下去,感到不可思议,“你的内力呢?哪里去了?”!
是谁,能令枯木再逢春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