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
妙空的身影,也在门口一掠而过。
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……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,他和她都已经疲惫不堪,那为什么不停下片刻,就这样对饮一夜?这一场浮生里,一切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,什么都靠不住,什么都终将会改变,哪怕是生命中曾经最深切的爱恋,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。。
“不用了。”妙风笑着摇头,推开了她的手,安然道,“冰蚕之毒是慈父给予我的烙印,乃是我的荣幸,如何能舍去?”。
“半年前,在刺杀敦煌城主得手后来不及撤退,他一度被守护城主的中原武林擒获,关押了整整一个月才寻到机会逃离。为了逼他吐露真相,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用尽各种骇人听闻的手段——其中,就尝试过用药物击溃他的神智。!”
薛紫夜微微一怔,低头的瞬间,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。。
冲下西天门的时候,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!
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
笛声如泣,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,低眉横笛,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,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,而天涯,便是他的所往——没有人认出,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。昨夜那一场痛哭,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,只是一夜过去,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——
他们都安全了。。
摘下了“妙空”的面具,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,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,双鬓斑白——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,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。。
“他,是一名双面间谍?!!
“明介……我一定,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。”。
旋“是把他关押到雪狱里吗?”妙水娇声问。。
“怎么……怎么又是那样熟悉的声音?在哪里……在哪里听到过吗?!
“雅弥!”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,唤着他的名字,“雅弥!”!
“醒了?”笛声在她推窗的刹那戛然而止,妙风睁开了眼睛,“休息好了吗?”
““好,告诉我,”霜红还没回过神,冰冷的剑已然贴上了她的咽喉,“龙血珠放在哪里?”!
“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?”廖青染咬牙,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。。
““明介,我不会让你死。”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,微笑了起来,眼神明亮而坚定,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,“我不会让你像雪怀、像全村人一样,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。”。
她晃着杯里的酒,望着映照出的自己的眼睛:“那时候,真羡慕在江湖草野的墨家呢。”。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!
薛紫夜侧头看着他,忽然笑了一笑:“有意思。”。
“他颓然放下了剑,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,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。
“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。”雅弥静静道,“那个人的身边。”。
““霍公子,请去冬之园安歇。”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,侧过头看,却是霜红。!
“怎么?不敢分心?”飞翩持剑冷睨,“也是,修罗场出来的,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?”。
瞳表情漠然——自从知道中的是七星海棠之毒后,他就没想过还能活下去。。
“教王眼里浮出冷笑:“难道,你已经想起自己的来历了?”。
原来,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,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……
然而,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。
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
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,低低答了一声“死了”,便不多言。。
她急急伸出手去,手指只是一搭,脸色便已然苍白。。
“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
“不过几个月不见,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,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,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。。
那个寂静的夜晚,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,在梅树下酣睡。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,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,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。!
“他是他多年的同僚,争锋的对手,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,然而,却也是夺去了秋水的情敌——在两人一起接受老阁主那一道极机密的命令时,他赞叹对方的勇气和忍耐力,却也为他抛妻弃子的决绝而愤怒。……”
“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,重新闭上了眼睛,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。
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,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。。
“住手!”薛紫夜脱口大呼,撩开帘子,“快住手!”!
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