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鸨离开,她掩上了房门,看着已然一头躺倒床上大睡的人,眼神慢慢变了。
馥郁的香气萦绕在森冷的大殿,没有一个人出声,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到声音。薛紫夜低下头去,将金针在灯上淬了片刻,然后抬头:“请转身。”
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
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,垂头望着自己的手,怔怔地出神。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!!”
就在引开他视线的一瞬间,她的手终于顺利地抓住了那一根最长的金针,紧紧地握在了手心。。
世人都知道他痴狂成性,十几年来对秋水音一往情深,虽伊人别嫁却始终无怨无悔。然而,有谁知道他半途里却早已疲惫,暗自转移了心思。时光水一样地退去了少年时的痴狂,他依然尽心尽力照料着昔日的恋人,却已不再怀有昔时的狂热爱恋。!
“不要去!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,便是生离死别了!
“小……小夜姐姐,不要管我,”有些艰难地,他叫出了这个遗忘了十二年的名字,“你赶快设法下山……这里实在太危险了。我罪有应得,不值得你多费力。”
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“咕?”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,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,叼了过去。。
““妙水!”她对着那个坠落深渊的女子伸出手来,撕心裂肺地大呼,“妙水!”呼啸的风从她指缝掠过,却什么也无法抓住。!
“瞳!”刹那间,两人同时惊呼。。
旋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。
“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,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,啜了一口,道:“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,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——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,徒儿一死,忽然间又回来了,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……”!
“放我出去!”他用力地拍着墙壁,想起今日就是族长说的最后期限,心魂欲裂,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,“只要你放我出去!”!
这个世间,居然有一个比自己还执迷不悟的人吗?
““嚓!”在他自己回过神来之前,沥血剑已然狠狠斩落!!
“没事。”妙风却是脸色不变,“你站着别动。”。
“他忽然呼号出声,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心,猛烈地摇晃着。。
他不敢离远,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,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。
“唉。”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,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,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,若有所思,“其实,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……也很不错。妙风,你觉得幸福吗?”!
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,用双手撑起自己身体,咬牙朝着那个方向一寸寸挪动。要快点到那里……不然,那些风雪,会将她冻僵在半途。。
“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
——其实,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,她已然死去。。
“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!
“霍展白,我真希望从来没认识过你。”。
遥远的北方,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,呼啸如鬼哭。。
“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。
看来,对方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了。……
“那样,就不太好了。”妙风言辞平静,不见丝毫威胁意味,却字字见血,“瞳会死得很惨,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——而谷主你,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。甚至,药师谷的子弟,也未必能见得平安。”
“快走!”妙水俯下身,一把将妙风扶起,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。
“七公子,七公子!”老鸨急了,一路追着,“柳姑娘她今日……”。
他解开霜红的穴,她立刻便去查看地上昏迷的病人,请求他帮忙将瞳扶回秋之苑。他没有拒绝,只是在俯身的刹那封住了瞳的八处大穴。。
“他微微侧头,望向雪后湛蓝的天空,叹了一口气。。
“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“那好,来!”见他上当,薛紫夜眼睛猫一样地眯了起来,中气十足地伸出手来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喝,“三星照啊,五魁首!你输了——快快快,喝了酒,我提问!”!
“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……”
“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。。
他说话的语气,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,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,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。西归的途中,他一路血战前行,蔑视任何生命:无论是对牲畜,对敌手,对下属,甚或对自身,都毫不容情!。
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!
“嗯。”薛紫夜挥挥手,赶走了肩上那只鸟,“那准备开始吧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