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风看了她许久，缓缓躬身：“多谢。”

    他喘息着拿起了那面白玉面具，颤抖着盖上了自己的脸——冰冷的玉压着他的肌肤，躲藏在面具之下，他全身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。

    ――然而，百年之后，他又能归向于何处？。

    那是经过了怎样的冰火交煎，才将一个人心里刚萌发出来的种种感情全部冰封殆尽？。

    “八剑都是生死兄弟，被招至鼎剑阁后一起联手做了不少大事，为维持中原武林秩序、对抗西方魔教的入侵立下了汗马功劳。但自从徐重华被诛后，八大名剑便只剩了七人，气势也从此寥落下去。！”

    “嗯？”实在是对那个陌生的名字有些迟钝，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，“怎么？”。

    那样的刺痛，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！

    门外有浩大的风雪，从极远的北方吹来，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

    如今，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，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，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，翻看书卷，侃侃而谈，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，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

    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。。

    在黑暗重新笼罩的瞬间，那个人的惨叫停止了。。

    ““今日有客了吗？”他顿住了脚。！

    他猛然一震，眼神雪亮：教王的笑声中气十足，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病弱迹象！。

    旋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，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？。

    “在说话的时候，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，挡在薛紫夜身前，手停在离剑柄不到一尺的地方——这个女人实在是敌我莫测，即便是在宫中遇见，也是丝毫大意不得。！

    然而教王又是何等样人？！

    “没用。”妙风冷笑：就算是有同伴掩护，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。

    “她狂奔而去，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。！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所有人都勒马，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，齐齐跳下马背。。

    “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，踉跄着退入了玉座，靠着喘息，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，“你们好！二十几年了，我那样养你教你，到了最后，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？”。

    “薛谷主，”大殿最深处传来的低沉声音，摄回了她游离的魂魄，“你可算来了……”。

    每一次他来，她的话都非常少，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，神情恍惚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，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！

    妙风依然只是微笑，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：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。

    “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，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：“不说这些。喝酒！”。

    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，眼神亮如妖鬼，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。。

    “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，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！

    “雅弥！”薛紫夜脱口惊呼，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。。

    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。

    “八年来，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，出生入死，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：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？”……

    然而……为什么在这一刻，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？他……是在后悔吗？

    

    睡去之前，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，喃喃道：“霍七，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。

    “反悔？”霍展白苦笑，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，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瞳急促地呼吸着，整个人忽然“砰”的一声向后倒去，在黑暗里一动不动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，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：“别怕，不会有事。”然后，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，抬起眼示意，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，将她扶开。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墨魂剑？！”他一下子清醒了，伸手摸去，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，用力摇了摇头，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！

    “廖青染叹息：“不必自责……你已尽力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渐渐地，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，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，对着虚空举起了杯：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。

    瞳的眼神渐渐凝聚：“妙水靠不住——看来，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。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抬起头，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，失声道：“妙风？”！

    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，“看来这几年，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