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之间,他们从中原鼎剑阁日夜疾驰到了西北要塞,座下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马,却也已然累得口吐白沫无法继续。他不得不吩咐同僚们暂时休息,联络了西北武盟的人士,在雁门关换了马。不等天亮便又动身出关,朝着昆仑疾奔。
——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,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。
吐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,仿佛一个回魂的冥灵。。
所谓的神仙眷侣,也不过如此了。。
“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,彼此擦肩亦不相识;而多年后,九死一生,再相逢,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。!”
这一次他们的任务只在于剿灭魔宫,如果半途和妙风硬碰硬地交手,只怕尚未到昆仑就损失惨重——不如干脆让他离开,也免得多一个阻碍。。
“不用顾虑,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,板起了脸,“有我出面,谁还敢说闲话?”!
“瞳公子,”门外有人低声禀告,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,“八骏已下山。”
“别给我绕弯子!”教王手臂忽然间暴长,一把攫住了薛紫夜的咽喉,手上青筋凸起,“说,到底能不能治好?治不好我要你陪葬!”
妙风对着她微一点头,便不再多耽搁,重新掠出车外,长鞭一震,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——已然出来二十天,不知大光明宫里的教王身体如何?。
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?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?。
“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!
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,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。
旋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,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。自从被教王从马贼手里救回后,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——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。只为那一个人而生,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……不问原因,也不会迟疑。。
“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!
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,只是微笑。!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
“那是经过了怎样的冰火交煎,才将一个人心里刚萌发出来的种种感情全部冰封殆尽?!
妙风微微一怔: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,似乎有些眼熟。。
“手无寸铁的她,眼睁睁地看着金杖呼啸而落,要将她的天灵盖击得粉碎。。
那个意为“多杨柳之地”的戈壁绿洲?。
“你好好养伤,”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,薛紫夜松开了手,低语,“不要再担心教王。”!
忽然间,雪中再度浮现了那个女子的脸,却是穿着白色的麻衣,守在火盆前恨恨地盯着他——那种白,是丧服的颜色,而背景的黑,却是灵堂的幔布。她的眼神冰冷得接近陌生,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敌意凝视着他,将他钉在原地。。
“妙风颔首:“薛谷主尽管开口。”。
室内弥漫着醍醐香的味道,霍展白坐在窗下,双手满是血痕,脸上透出无法掩饰的疲惫。。
““你这一次回来,是来向我告别的吗?”她却接着说起了刚才的话头,聪明如她,显然是早已猜到了他方才未曾说出口的下半句。!
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:“总算是好了——再不好,我看你都要疯魔了。”。
走下台阶后,冷汗湿透了重衣,外面冷风吹来,周身刺痛。。
“一睁开眼,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。
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……
妙风?她心里暗自一惊,握紧了滴血的剑。
——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,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。
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。
为什么要学医呢?廖谷主问他:你只是一个杀人者。。
“她的手衰弱无力,抖得厉害,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,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——想也不想,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,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。。
““雅弥!”薛紫夜脸色苍白,再度脱口惊呼,“躲啊!”。
“没有。”妙风平静地回答,“谷主的药很好。”!
“霍展白一惊,沉默着,露出了苦笑。……”
“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,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,容色秀丽,气质高华,身边带了两位侍女,一行人满面风尘,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——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,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,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,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。。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。
琉璃色的眼睛发出了妖异的光,一瞬间照亮了她的眼眸。那个人似乎将所有残余的力量都凝聚到了一双眼睛里,看定了她,苍白的嘴唇翕动着,吐出了两个字:“救……我……”!
难道……就是因为他下意识说了一句“去死”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