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也没有想到,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,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——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,就在这一日起,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。
他无法回答,只是在风雪里解下猞猁裘,紧紧拥住那个筋疲力尽的女医者。猞猁裘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复生气,冻得发抖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的胸口,如此地信任而又倚赖——
“嘎。”听到“笑红尘”三个字,雪鹞跳了一跳,黑豆似的眼睛一转,露出垂涎的神色。。
原来,真的是命中注定——。
“那一夜的雪非常大,风从漠河以北吹来,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。!”
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,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“……”事情兔起鹘落,瞬忽激变,霍展白只来得及趁着这一空当掠到卫风行身边,解开他的穴道,然后两人提剑而立,随时随地准备着最后的一搏。!
“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。”她轻声道,“今天一早,又犯病了……”
今年的回天令才发出去没几天呢,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病人上门。
那么多年来,你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啊!。
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,风从耳畔呼啸而过,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。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,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。转眼间,已经是二十多年。。
“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,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!
“明介,”她攀着帘子,从缝隙里望着外面的秋色,忽然道,“把龙血珠还我,可以吗?”。
旋好了?好了?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。。
“那样寂寞的山谷……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。!
他也曾托了瞳,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,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,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!
她说想救他——可是,却没有想过要救回昔日的雅弥,就得先毁掉了今日的妙风。
“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!
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,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,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。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,脸颊深深陷了进去,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。。
“薛紫夜猝不及防,脱口惊呼,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。。
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。
剑尖霍然顿住,妙水扔开了妙风,闪电般转过头来,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,面色几近疯狂:“什么?你刚才说什么?你叫他什么!”!
所有人仰头望着冰川上交错的身形,目眩神迷。。
““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,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。”妙风也不隐晦,漠然地回答,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,“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,属下必须保证一切。”。
那是星圣女娑罗——日圣女乌玛的同族妹妹。。
“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!
“快走啊!”薛紫夜惊呼起来,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。。
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。
“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,谁知道我中了七星海棠之毒还能生还?谁知道妙空也有背叛鼎剑阁之心?”瞳淡淡开口,说到这里忽然冷笑起来,“这一回,恐怕七剑都是有来无回!”。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……
十四岁时落入冰河漂流了一夜,从此落下寒闭症。寒入少阴经,脉象多沉或沉紧,肺部多冷,时见畏寒,当年师傅廖青染曾开了一方,令她每日调养。然而十年多来劳心劳力,这病竟是渐渐加重,沉疴入骨,这药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管用了。
“消息可靠?”他沉着地追问,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。
“教王万寿。”进入熟悉的大殿,他在玉座面前跪下,深深低下了头,“属下前去长白山,取来了天池隐侠的性命,为教王报了昔年一剑之仇。”。
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,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。。
““铮”的一声,名剑白虹竟然应声而断!。
“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——只不过一夜不见,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!!
““真是个能干的好孩子,果然带着药师谷主按时返回。”教王赞许地微笑起来,手落在妙风的顶心,轻轻抚摩,“风,我没有养错你——你很懂事,又很能干。不像瞳这条毒蛇,时刻想着要反噬恩主。”……”
“妙风终于微微笑了笑,扬了扬手里的短笛:“不,这不是笛子,是筚篥,我们西域人的乐器——以前姐姐教过我十几首楼兰的古曲,可惜都忘记得差不多了。”。
二十多年后,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,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。。
可是人呢?人又怎么能如此简单地活下去?!
是在那里?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,走过去敲了敲门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