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那样贪生怕死,为了获得自由,为了保全自己,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——然后,被逼着拿起了剑,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……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,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,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,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。
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
他虽然看不见,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,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。。
瞳的眼神渐渐凝聚:“妙水靠不住——看来,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。”。
“——是妙风?!”
“都什么时候了!”薛紫夜微怒,不客气地叱喝。。
但,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。!
“薛谷主,你的宿命线不错,虽然中途断裂,但旁有细支接上,可见曾死里逃生。”这个来自波斯的女人仿佛忽然成了一个女巫,微笑着,“智慧线也非常好,敏锐而坚强,凡事有主见。但是,即便是聪明绝伦,却难以成为贤妻良母呢。”
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,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
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。
她将圣火令收起,对着妙风点了点头:“好,我明日就随你出谷去昆仑。”。
“绿儿噤若寒蝉,连忙收拾了药箱一溜烟躲了出去。!
“若不能击杀妙风,”他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,冷冷吩咐,“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。”。
旋——事到如今,何苦再相认?。
““薛谷主,怎么了?”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,吓了她一跳。!
“薛谷主果然医者父母心。”教王回头微笑,慈祥有如圣者,“瞳这个叛徒试图谋刺本座,本座清理门户,也是理所应当——”!
“妙水的话,终究也不可相信。”薛紫夜喃喃,从怀里拿出一支香,点燃,绕着囚笼走了一圈,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,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,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,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。等一切都布置好,她才直起了身,另外拿出一颗药,“吃下去。”
“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!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“离开药师谷十日,进入克孜勒荒原。。
到了庭前阶下,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,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——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,静静地凝视着他,眼里充满了悲伤。。
怎么会变成这样?怎么会变成这样呢?!
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,在支持着他这样不顾一切地去拼抢去争夺?。
“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,无声无息透入土地,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。。
冰上那个紫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,声音平静:“过来,我在这里。”。
““看啊!”忽然间,忽然间,他听到惊喜的呼声,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,“这是什么?”!
“啊!”七剑里有人发出了惊呼,长剑脱手飞出,插入雪地。双剑乍一交击,手里的剑便瞬间仿佛浸入沸水一样地火热起来。那种热沿着剑柄透入,烫得人几乎无法握住。。
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。
“霍展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,醒过来时,外头已经暮色笼罩。。
剑锋刺进他后心肌肉,与此同时,他的手也快击到了飞翩胸口。双方都没有丝毫的停顿——两个修罗场出来的杀手眼里,全部充满了舍身之时的冷酷决断!……
声音一入耳,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,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,和来人打了个照面,双双失声惊呼。
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,在黑暗中咬紧了牙,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——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!贪生怕死,忘恩负义,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,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!
身形交错的刹那,他听到妙水用传音入密短促地说了一句。。
或许,霍展白说得对,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,应让你早日解脱,重入轮回。。
““霍七,你还真是重情义。”徐重华讽刺地笑,眼神复杂,“对秋水音如此,对兄弟也是如此——这样活着,不觉得累吗?”不等对方反驳,他举起了手里的剑,“手里没了剑,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?今天,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!”。
“她这样的人,原本也和自己不是属于同一世界。。
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,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。!
“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……”
“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。!
这位向来沉默的五明子看着惊天动地的变故,却仿佛根本不想卷入其中,只是挥手赶开众人:“所有无关人等,一律回到各自房中,不可出来半步!除非谁想掉脑袋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