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
金杖闪电一样探出,点在下颌,阻拦了他继续叩首。玉座上的教王眯起了眼睛,审视着,不知是喜是怒:“风,你这是干什么?你竟然替一个对我不利的人求情?从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——你脸上的笑容,被谁夺走了?”
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“我昏过去多久了?”她仰头问,示意小晶将放在泉边白石上的长衣拿过来。。
“宫里已然天翻地覆,而这个平日里就神出鬼没的五明子,此刻却竟然在这里置身事外。!”
那是楼兰的《折柳》,流传于西域甚广。那样熟悉的曲子……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?。
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,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:“这些,日后再说。”!
第二日日落的时候,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,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
袖子上织着象征着五明子身份的火焰纹章,然而那只苍白的手上却明显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痕,一直从虎口延伸到衣袖里——那是一道剑伤,挑断了虎口经脉,从此后这只手便算是残废,再也无法握剑。
是谁……是谁将他毁了?是谁将他毁了!。
“有本事,杀出一条血路过去!”夏浅羽大笑起来,剑尖指向璇玑位的霍展白,足下一顿,其余六剑齐齐出鞘,身形交错而出,各奔其位,剑光交织成网,剑阵顿时发动!。
““薛谷主果然医者父母心。”教王回头微笑,慈祥有如圣者,“瞳这个叛徒试图谋刺本座,本座清理门户,也是理所应当——”!
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,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。。
旋十三日,到达乌里雅苏台。。
““霍公子,”廖青染叹了口气,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,因为——”!
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,霍地低头:“薛谷主!”!
她咬紧了牙,默默点了点头。
“然而,一想到这一次前去可能面对的人,他心里就有隐秘的震动。!
咸而苦,毒药一样的味道。。
“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,凝视着他,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。。
既然自幼被人用冰蚕之毒作为药人来饲养,她可以想象想象多年来这个人受过怎样的痛苦折磨,可是……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教王卖命?这些魔教的人,都是疯子吗?。
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,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,另一只手一松,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。!
“不……不!”那个少年忽然疯狂地推开了他,执拗地沿着冰河追了上去,不过片刻,离那一对少年男女已然只有三丈。然而那两个人头也不回地奔逃,双手紧握,沿着冰河逃离。。
““啊——啊啊啊啊!”泪水落下的刹那,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。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“薛紫夜站在牢狱门口望着妙水片刻,忽然摊开了手:“给我钥匙。”!
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,然而,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。。
日光刚刚照射到昆仑山巅,绝顶上冰川折射出璀璨无比的光。。
“薛紫夜恼怒地推开他的手臂,然而一夜的寒冷让身体僵硬,她失衡地重重摔落,冰面咔啦一声裂开,宛如一张黑色的巨口将她吞噬。。
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……
他,是一名双面间谍?!
“不要管我!”周行之脸色惨白,嘶声厉呼。
瞳?他要做什么?。
“这样的话,实在不像一个即将成为中原霸主的人说的啊……”雅弥依然只是笑,声音却一转,淡然道,“瞳,也在近日登上了大光明宫教王的宝座――从此后,你们就又要重新站到巅峰上对决了啊。”。
““有请薛谷主!”片刻便有回话,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。。
““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。”霍展白执弟子礼,恭恭敬敬地回答—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,素衣玉簪,清秀高爽,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,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。。
薛紫夜醒来的时候,已然是第二天黎明。!
“那些事情,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……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,用剑斩开一切,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,那样纯粹而坚定,没有怀疑,没有犹豫,更没有后悔——原本,这样的日子,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?……”
“七星海棠!在剧痛中,他闻言依旧是一震,感到了深刻入骨的绝望。。
薛紫夜微微笑了起来——已经不记得了?或许他认不出她的脸,但是她的眼睛,他应该还记得吧?。
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,却不敢还手。!
“明介,”她攀着帘子,从缝隙里望着外面的秋色,忽然道,“把龙血珠还我,可以吗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