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吐了一口气,身子往后一靠,闭上了,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,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,上面圣火升腾。
“我想救你啊……”她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,如此的悲哀而无奈,蕴涵着他生命中从未遇到过的温暖。她对他伸出了手,试图将他从血池里拉上来。但他却永远无法接触到那只纯白的手了……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鹞鹰,在空中盘旋,向着他靠过来,不停地鸣叫,悲哀而焦急。。
“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!”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所以,她一定要救回他。这个唯一的目击者。!
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,俯身拍开封土,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
他的脸色忽然苍白——
他诧异地抬起头,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!。
他放缓了脚步,有意无意地等待。妙水长衣飘飘、步步生姿地带着随从走过来,看到了他也没有驻足,只是微微咳嗽了几声,柔声招呼:“瞳公子回来了?”。
““沫儿!沫儿!”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,飞奔了过来,“你要去哪里?”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,紧紧拉住了他的手:“别出去!那些人要害你,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!”!
她轻轻移动手指,妙风没有出声,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。。
旋“好!”看了霍展白片刻,瞳猛然大笑起来,拂袖回到了黑暗深处,“你们可以走了!”。
““你认识瞳吗?”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,声音有些发抖。!
霍展白踉跄站起,满身雪花,剧烈地喘息着。!
他以剑拄地,向着西方勉强行走——那个女医者,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?
“在他被瞳术定住的瞬间,黑夜里一缕光无声无息地穿出,勒住了他的咽喉。!
“我看得出,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,忽然开口,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,她此刻,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。
“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“雅弥!”薛紫夜心胆欲碎,失声惊呼,“雅弥!”。
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!
“逝者已矣,”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,隔挡了他的剑,“七公子,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。”。
“教王眼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,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医者,点了点头:“真乃神医!”。
出来前,教王慎重嘱托,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,否则结局难测。。
“妙风松了一口气,瞬地收手,翻身掠回马背。!
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
那些幻象不停地浮现,却无法动摇他的心。他自己,本来就是一个以制造幻象来控制别人的人,又怎么会相信任何人加诸他身上的幻象呢?如今的他,已然什么都不相信了。。
““——可怎么也不该忘了我吧?王室成员每个一万两呢!”。
“怎么?”瞳抬眼,眼神凌厉。……
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,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,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,西昆仑的雪罂子……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,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。
别去!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,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,他抬头看过去,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她急急伸出手去,手指只是一搭,脸色便已然苍白。。
“曾经有一次,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,绝望之下狂性大发,在谷里疯狂追杀人,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,脸上笑容未敛,只一抬手,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!。
““一个男丁人头换一百两银子,妇孺老幼每人五十两,你忘记了吗?”。
他瞬地睁开眼,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,在暗夜里亮如妖鬼。!
“发现自己居然紧握着那个凶恶女人的手,他吓了一跳,忙不迭甩开,生怕对方又要动手打人,想扶着桶壁立刻跳出去,却忽地一怔——……”
“瞳默然一翻手,将那枚珠子收起:“事情完毕,可以走了。”。
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,只看着对方捧出了一把的回天令。。
“嘎。”听到“笑红尘”三个字,雪鹞跳了一跳,黑豆似的眼睛一转,露出垂涎的神色。!
“瞳公子,”门外有人低声禀告,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,“八骏已下山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