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自幼被人用冰蚕之毒作为药人来饲养，她可以想象想象多年来这个人受过怎样的痛苦折磨，可是……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教王卖命？这些魔教的人，都是疯子吗？

    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，颓然坐倒，全身冰冷。

    “不用了，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，推开她的手，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
    ——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，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。。

    “那声称呼，却是卡在了喉咙里——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，应该称其前辈；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，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？！”

    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，她低叱，“腹上的伤口太深，还不能下床。”。

    薛紫夜跟着妙风穿行在玉楼金阙里，心急如焚。那些玉树琼花、朱阁绣户急速地在往后掠去。她踏上连接冰川两端的白玉长桥，望着桥下萦绕的云雾和凝固了奔流的冰川，陡然有一种宛如梦幻的感觉。！

    然而，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，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？

    “只怕万一。”妙风依旧声色不动。

    “说吧，你要什么？”她饶有兴趣地问，“快些解脱？还是保命？”。

    他们转瞬又上升了几十丈，忽然间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！。

    ““七星海棠！”薛紫夜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无比惨怛。！

    “你尽管动手。”瞳击掌，面无表情地发话，眼神低垂，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——那，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，留给他的最后纪念。。

    旋剑插入冰层，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，忽然间无力地垂落。。

    “而每个月的十五，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！

    “霍七，你还真是重情义。”徐重华讽刺地笑，眼神复杂，“对秋水音如此，对兄弟也是如此——这样活着，不觉得累吗？”不等对方反驳，他举起了手里的剑，“手里没了剑，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？今天，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！”！

    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，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，双手拢在怀里——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，示意同伴警惕：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，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。

    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！

    他紧抿着唇，没有回答，只有风掠起蓝色的长发。。

    “明日，便要去给那个教王看诊了……将要用这一双手，把那个恶魔的性命挽救回来。然后，他便可以再度称霸西域，将一个又一个少年培养为冷血杀手，将一个又一个敌手的头颅摘下。。

    ——是妙风？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为何……”教王努力想说出话，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。！

    “秋水……不是、不是这样的！”那个人发出了昏乱而急切的低语。。

    “她为什么不等他？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？。

    一掌震开了锈迹斑斑的门，霍展白抢身掠入了藏书阁。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？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，飘落雪的夜空下，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，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？！

    “就为那个女人，我也有杀你的理由。”徐重华戴着青铜面具冷笑，拔起了剑。。

    仿佛想起了什么，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，一分也刺不下去。。

    ““追电？！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，他眼睛慢慢凝聚。。

    如果说出真相，以教王的性格，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？短短一瞬，他心里天人交战，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。……

    两条人影风一样地穿行在皑皑白雪之中，隐约听得到金铁交击之声。远远看去，竟似不分上下。教王一直低着头，没有去与对手视线接触，而只是望着瞳肩部以下部分，从他举手投足来判断招式走向。

    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：天地希声，雪梅飘落，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，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
    她沉默地想着，听到背后有响动。。

    他痛恨这些摆布着他命运和记忆的人。这些人践踏着他的生命，掠夺了他的一切，还摆出一副救赎者的样子，来对他惺惺作态！。

    “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！。

    ““消息可靠？”他沉着地追问，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，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，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，窗外的梅树下，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，转头微笑：“霍七公子醒了？”！

    “——然而，奔逃的人没有回头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——例如那个霍展白。。

    不然的话，血肉之躯又怎能承受种种酷刑至此？。

    还活着吗？！

    那样的刺痛，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