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
刚刚是立春,江南寒意依旧,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。
“但既然薛谷主为他求情,不妨暂时饶他一命。”教王轻描淡写地承诺。。
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。瞳是极其危险的人,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,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。。
“药师谷口,巨石嶙峋成阵。!”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卫风行一惊:“是呀。”!
“……”他忽然感觉手臂被用力握紧,然而风雪里只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,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。
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
耳边是呼啸的风声,雪一片片落在脸上,然而身上却是温暖的。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,疼痛也明显减缓了——。
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,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,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,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。
“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,只是刹那,他就从湖边返回,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,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,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,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!
他被金索钉在巨大的铁笼里,和旁边的獒犬锁在一起,一动不能动。黑暗如同裹尸布一样将他包围,他闭上了已然无法看清楚东西的双眼,静静等待死亡一步步逼近。那样的感觉……似乎十几年前也曾经有过?。
旋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,几度想站起来,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。
“对方只是伸出了一只手,就轻松地把差吏凌空提了起来,恶狠狠地逼问。那个可怜的差吏拼命当空舞动手足,却哪说得出话来。!
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,穿过了那片桫椤林。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,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。!
“廖前辈。”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,“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。”
“那一瞬间,为了这个极其机密的任务舍命合作的两人,心里是真的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吧?!
“那么,我想知道,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,“真的杀我?”。
“那一场厮杀,转眼便成了屠戮。。
而不同的是,这一次,已然是接近于恳求。。
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,凝视着他,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。!
“怎么了?”那些下级教众窃窃私语,不明白一大早怎么会在天国乐园里看到这样的事。。
“霍展白张口结舌地看着她,嘴角动了动,仿佛想说什么,眼皮终于不可抗拒地沉沉闭合。。
那一瞬间,妙风想起来了——这种花纹,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?。
“沉吟之间,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:“大家小心!”!
侍女们讷讷,相顾做了个鬼脸。。
药师谷……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,他却忽然微微一怔。。
“瞳在风里侧过头,望了冰下的那张脸片刻,眼里有无数种色彩一闪而过。。
的确,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,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。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,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?……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
那样寥寥几行字,看得霜红笑了起来。
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。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““这样又看又摸,如果我是女人,你不负责我就去死。”霍展白恢复了平日一贯的不正经,涎着脸凑过来,“怎么样啊,反正我还欠你几十万诊金,不如以身抵债?你这样又凶又贪财的女人,除了我也没人敢要了。”。
““有!有回天令!”绿儿却大口喘气着说,“有好多!”。
如今,你是已经在那北极光之下等待着我吗?!
“还活着吗?……”
“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“咦,这算是什么眼神哪?”她敷好了药,拍了拍他的脸,根本不理会他愤怒的眼神,对外面扬声吩咐,“绿儿!准备热水和绷带!对了,还有麻药!要开始堵窟窿了。”。
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,多年心愿一旦达成,总有如释重负之感,“多谢。”!
“你……”瞳失声,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