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经是第四日了……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,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: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,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、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……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,已然逐步淡去,再也无法记忆。
然而被长老们阻拦,徐重华最终未能如愿入主鼎剑阁,性格偏狭激烈的他一怒之下杀伤多名提出异议的长老,叛离中原投奔魔教大光明宫。
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,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。
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。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,卸去了心头的重担,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……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。。
““不要去!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,便是生离死别了!!”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!
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
将十枚回天令依次铺开在地上,妙风拂了拂衣襟,行了一礼。
“你……非要逼我至此吗?”最终,他还是说出话来了,“为什么还要来?”。
“我看得出,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,忽然开口,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,她此刻,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。
“这种欲雪的天气,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,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,猜拳行令的,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。!
“追!”徐重华一声低叱,带头飞掠了出去,几个起落消失。。
旋霍展白只听得好笑:“见鬼,瞳,听你说这样的话,实在是太有趣了。”。
“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!
“扔掉墨魂剑!”徐重华却根本不去隔挡那一剑,手指扣住了地上卫风行的咽喉,眼里露出杀气,“别再和我说什么大道理!信不信我杀了卫五?”!
“什么?墨魂剑?!”他一下子清醒了,伸手摸去,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,用力摇了摇头,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
“教王举袖一拂,带开了那一口血痰,看着雪地上那双依然不屈服的眼睛,脸色渐渐变得狰狞。他的手重新覆盖上了瞳的顶心,缓缓探着金针的入口,用一种极其残忍的语调,不急不缓叙述着:“好吧,我就再开恩一次——在你死之前,让你记起十二年前的一切吧!瞳!”!
“杀气太重的人,连蝴蝶都不会落在他身上。”薛紫夜抬起手,另一只夜光蝶收拢翅膀在她指尖上停了下来,她看着妙风,有些好奇,“你到底杀过人没有?”。
““他不过是……被利用来杀人的剑。而我要的,只是……斩断那只握剑的手。”薛紫夜。
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。
“即便是贵客,也不能对教王无礼。”妙风闪转过身,静静开口,手指停在薛紫夜喉头。!
“你尽管动手。”瞳击掌,面无表情地发话,眼神低垂,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——那,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,留给他的最后纪念。。
“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。
那里,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,是村里的坟场。。
“何况,那些东西到底是真是假,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。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。瞳微微笑了笑,眼睛转成了琉璃色:!
抱着幼子的女人望着门外来访的白衣男子,流露出诧异之色:“公子找谁?我家相公出去了。”。
妙水施施然点头:“大光明宫做这种事,向来不算少。”。
“侍女们无计可施,只好尽心尽力准备她的行装。。
“刷!”声音未落,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,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。……
神志恍惚之间,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——
十二年后,当所有命运的潮汐都退去,荒凉沙滩上,怎么能以这样的情状和她重逢!“滚!”他咬着牙,只是吐出一个字。
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“风!”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,“连你……连你……”。
“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“黑暗里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,仿佛回忆着什么,泛出了微微的紫。。
“在下自幼被饲冰蚕之毒,为抗寒毒,历经二十年,终于将圣火令上的秘术炼成。”妙风使双手轻轻合拢,仿佛是一股暖流从他掌心流出,柔和汹涌,和谷口的寒风相互激荡,一瞬间以他身体为核心,三丈内白雪凭空消失!!
“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……”
“冰冷的雪渐渐湮没了他的脸,眼前白茫茫一片,白色里依稀有人在欢笑或歌唱。。
如今大仇已报,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,她还有什么牵挂呢?。
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,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。!
“知道了。”她拉下脸来,不耐烦地摆出了驱逐的姿态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