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种欲雪的天气,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,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,猜拳行令的,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。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
他们都安全了。。
随着他的声音,瘫软的看守人竟然重新站了起来,然而眼神和动作都是直直的,动作缓慢,咔嚓咔嚓地走到贴满了封条的门旁,拿出了钥匙,木然地插了进去。。
“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,彼此擦肩亦不相识;而多年后,九死一生,再相逢,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。!”
妙风望着那颗珠子,知道乃是极珍贵的药,一旦服下就能终结自己附骨之蛆一样发作的寒毒。然而,他却只是微笑着,摇了摇头:“不必了。”。
——终于是被折断了啊……这把无想无念之剑!!
“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,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?”霍展白握紧了剑,身子微微发抖,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,“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——你连问都不问!”
“看啊!”忽然间,忽然间,他听到惊喜的呼声,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,“这是什么?”
千里之外,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,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,一路向北。。
中原和西域的局势,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,正邪之分,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,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,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,所有的表面文章,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,重开一战!。
“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!
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。
旋无论如何,先要拿到龙血珠出去!霍展白还在这个谷里,随时随地都会有危险!。
“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,拿起茶盏:“如此,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!
——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,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。!
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,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。
“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,他淡然转身,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!
暮色初起的时候,霍展白收拾好了行装,想着明日便可南下,便觉得心里一阵轻松。。
“——然而此刻,这个神秘人却忽然出现在药师谷口!。
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,胡乱吃了几口。楼外忽然传来了鼓吹敲打之声,热闹非凡。。
“这是……大光明宫修罗场里杀手的面具!”一眼看清,霍展白脱口惊呼起来,“秋之苑里那个病人,难道是……那个愚蠢的女人!”!
霍展白应声抬头,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,脸色同时大变。。
“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,让所有人揣测不已。。
飘飞的帷幔中,蓝衣女子狐一样的眼里闪着快意的光,看着目眦欲裂的老人,“是啊……是我!薛紫夜不过是引开你注意力的幌子而已——你这种妖怪一样的人,光用金针刺入,又怎么管用呢?除非拿着涂了龙血之毒的剑,才能钉死你啊!”。
“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!
“秋夫人的病已然无大碍,按我的药方每日服药便是。但能否好转,要看她的造化了。。
袖子上织着象征着五明子身份的火焰纹章,然而那只苍白的手上却明显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痕,一直从虎口延伸到衣袖里——那是一道剑伤,挑断了虎口经脉,从此后这只手便算是残废,再也无法握剑。。
“习惯了不睡觉吗?还是习惯了在别人窗下一站一个通宵?或者是,随时随地准备为保护某个人交出性命?薛紫夜看了他片刻,忽然心里有些难受,叹了口气,披衣走了出去。。
还活着吗?……
瞳有些怔住了,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。
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
“是的,我还活着。”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,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,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,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,“你很意外?”。
她被那股柔和的力道送出三尺,平安落地。只觉得背心一麻,双腿忽然间不能动弹。。
“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,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。。
“她又望了望西方的天空,眉间的担忧更深——明介,如今又是如何?就算是他曾经欺骗过她、伤了她,但她却始终无法不为他的情况担忧。。
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!
“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……”
“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瞳眼看着赤迅速离开,将视线收回。。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!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