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绿儿,雪鹞是不会带错路的。”轿子里一个慵懒的声音回答,“去找找。”
“不是那个刀伤。”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,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,“是治冰蚕寒毒的——”她拔开瓶塞,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,托到妙风面前,“这枚‘炽天’乃是我三年前所炼,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。”
那里,雪上赫然留下了深深的脚印,脚印旁,滴滴鲜血触目惊心。。
霜红压低声音,只细声道:“谷主还说,如果她不能回来,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,再来——”。
“薛紫夜被扼住了咽喉,手一滑,银针刺破了手指,然而却连叫都无法叫出声来了。!”
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——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,也只有姑且答应了。!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,和她不相干。
“妙水!”她失声惊呼——那个蓝衣女子,居然去而复返了!。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“治疗很成功。伤口在药力催促下开始长出嫩红色的新肉,几个缝合的大口子里也不见血再流出。她举起手指一处处按压着,一寸寸地检查体内是否尚有淤血未曾散去——这一回他伤得非同小可,不同往日可以随意打发。!
“无妨。”薛紫夜一笑,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,“不是有你在吗?”。
旋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,声音却坚定无比,“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。”。
“怎么可以!!
十二月的漠河水,寒冷得足以致命。!
随着他的举手,地上的霍展白也机械地举起了同一只手,仿佛被引线拉动的木偶。
“他却没有回头,只是微微笑了笑:“没事,薛谷主不必费神。”!
妙风不知是何时醒来的,然而眼睛尚未睁开,便一把将她抱起,从马背上凭空拔高了一丈,半空中身形一转,落到了另一匹马上。她惊呼未毕,已然重新落地。。
“飘飞的帷幔中,蓝衣女子狐一样的眼里闪着快意的光,看着目眦欲裂的老人,“是啊……是我!薛紫夜不过是引开你注意力的幌子而已——你这种妖怪一样的人,光用金针刺入,又怎么管用呢?除非拿着涂了龙血之毒的剑,才能钉死你啊!”。
她重重跌落在桥对面的玉石铺地上,剧痛让眼前一片空白。碧灵丹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,七星海棠的毒再也无法压制,在体内剧烈地发作起来,薛紫夜吐出了一口血。。
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,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!!
他惊骇地回头,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——。
““刷!”声音未落,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,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。。
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,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,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,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。
“妙风微微笑了笑,只是加快了速度:“修罗场出来的人,没有什么撑不住的。”!
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,不许再提当年之事,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。。
他的手最终只是温柔地按上了她的肩,低声说:“姐姐,你好像很累,是不是?”。
“他展开眉头,长长吐出一口气:“完结了。”。
手心里扣着一面精巧的菱花镜——那是女子常用的梳妆品。……
他不再去确认对手的死亡,只是勉力转过身,朝着某一个方向踉跄跋涉前进。
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,咳嗽着。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,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,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,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。一个时辰后,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。
妙火有些火大地瞪着瞳,怒斥:“跟你说过,要做掉那个女人!真不知道你那时候哪根筋搭错了,留到现在,可他妈的成大患了吧?”。
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“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“——有人走进来。是妙水那个女人吗?他懒得抬头。。
那是经过了怎样的冰火交煎,才将一个人心里刚萌发出来的种种感情全部冰封殆尽?!
“妙风微微一怔,笑:“不必。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。”……”
““杀气太重的人,连蝴蝶都不会落在他身上。”薛紫夜抬起手,另一只夜光蝶收拢翅膀在她指尖上停了下来,她看着妙风,有些好奇,“你到底杀过人没有?”。
她的神智在刹那间产生了动摇,仿佛有什么外来的力量急遽地侵入脑海。。
妙水?薛紫夜一怔,抬头看着瞳,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——那个女人心机深沉,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,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。!
“明介,明介,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……”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,哽咽着,“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——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