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他忽然感觉手臂被用力握紧,然而风雪里只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,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。
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,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。他想开口问她,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直直看着薛紫夜,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。
“怎么?”她的心猛地一跳,却是一阵惊喜——莫非,是他回来了?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“魔宫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大规模的内斗,此刻从昆仑山麓到天门之间一片凌乱,原本设有的驿站和望风楼上只有几个低级弟子看守,而那些负责的头领早已不见了踪影。!”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,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!
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
然而,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。
命运的轨迹在此转弯。。
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。
“这不是善蜜……这个狂笑的女人,根本不是记忆中的善蜜王姐!!
他忍不住撩起帘子,用胡语厉叱,命令车夫加快速度。。
旋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,让他心里骤然一震——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,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!这样的眼睛……这样的眼睛……记忆里……。
““呵,”她饮了第二杯,面颊微微泛红,“我本来就是从中原来的。”!
“好啊。”她却是狡黠地一笑,抓住了他的手臂往里拖,仿佛诡计得逞,“不过,你也得进来。”!
在送她上绝顶时,他曾那样许诺——然而到了最后,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!
“长长叹了口气,他转身望着窗内,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——萦绕的醍醐香中,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,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。!
薛紫夜恼怒地推开他的手臂,然而一夜的寒冷让身体僵硬,她失衡地重重摔落,冰面咔啦一声裂开,宛如一张黑色的巨口将她吞噬。。
““这是朱果玉露丹,你应该也听说过吧。”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——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,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。。
他没有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匍匍着,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,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——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,也没想到报复,只是想这样趴着,什么话也不说,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。。
“你!”薛紫夜猛然站起。!
他忽然呼号出声,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心,猛烈地摇晃着。。
“明白了——它是在催促自己立刻离开,前往药师谷。。
里面有一条细细的蛇探出头来,吞吐着红色的信子。。
“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,有些诧异。!
薛紫夜点点头,闭上了眼睛:“我明白了。”。
在他说出第三个“滚”字之前,簌簌一声响,一滴泪水落在了他脸上,炽热而湿润。那一瞬间,所有骄傲和自卑的面具都被烫穿。。
““怎么?”她的心猛地一跳,却是一阵惊喜——莫非,是他回来了?。
“第一柄,莫问。”他长声冷笑,将莫问剑掷向屋顶,嚓的一声钉在了横梁上。……
薛紫夜醒来的时候,已然是第二天黎明。
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
“哦?”薛紫夜一阵失望,淡淡道,“没回天令的,不见。”。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“眼角余光里,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,快如闪电转瞬不见。。
“在连接乐园和大光明宫的白玉长桥开始断裂时,却有一条蓝色的影子从山顶闪电般掠下。她手里还一左一右扶着两个人,身形显得有些滞重,所以没能赶得及过桥。。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!
“那样殚精竭虑地查阅,也只能找到一个药方,可以将沫儿的病暂时再拖上三个月——可三个月后,又怎么和霍展白交代?……”
“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霍展白一惊,沉默着,露出了苦笑。。
“他是明介……是我弟弟。”薛紫夜低下头去,肩膀微微颤抖,“他心里,其实还是相信的啊!”!
重重的帘幕背后,醍醐香萦绕,那个人还在沉沉昏睡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