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,然而,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。
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,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,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,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。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,掉转手里伞的角度,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。
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,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:这个女人,还在犹豫什么?。
西去的鼎剑阁七剑,在乌里雅苏台遇见了急速向东北方向奔来的人。。
“她习惯了被追逐,习惯了被照顾,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,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,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,那么,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!”
“这……”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,刹那间竟有些茫然。。
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,在支持着他这样不顾一切地去拼抢去争夺?!
每一个月,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,白衣长剑,隔着屏风长身而坐,倾身向前,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,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,同样客气地回答着,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
“嚓!”在他自己回过神来之前,沥血剑已然狠狠斩落!
谁也没有想到,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,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——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,就在这一日起,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。。
——这个女人,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,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,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,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。
““救了教王,只怕对不起当年惨死的摩迦全族吧?”!
“薛谷主。”轿帘被从外挑起,妙风在轿前躬身,面容沉静。。
旋“喀喀,好了好了,我没事,起码没有被人戳了十几个窟窿。”她袖着紫金手炉,躲在猞猁裘里笑着咳嗽,“难得出谷来一趟,看看雪景也好。”。
“那一瞬间的刺痛是如此剧烈,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。心中如沸,却无可倾吐。霍展白疯狂地出剑,将所遇到的一切劈碎。墨魂剑下碎玉如雪,散落一地。然而,十几招过,半空里再度劈落的剑却被一股和煦的力量挡住了。!
难道,这就是传说中的“末世”?!
然而,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。
“你们曾经那么要好,也对我那么好。!
半个时辰后,她脸色渐渐苍白,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:“薛谷主,能支持吗?”。
“如果你还在,徒儿也不至于如今这样孤掌难鸣。。
他一路策马南下,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。。
永不相逢!!
雪怀死在瞬间,犹自能面带微笑;而明介,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。。
““展白!”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,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,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,“展白,别走!”。
那,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。。
“一个杀手,并不需要过去。!
妙风策马在风雪中疾奔,凌厉的风雪吹得他们的长发猎猎飞舞。她安静地伏在他胸口,听到他胸腔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,神志再度远离,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。。
“七弟!有情况!”出神时,耳边忽然传来夏浅羽的低呼,一行人齐齐勒马。。
“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小孔后的那双眼睛——好多年没见,小夜也应该长大了吧?可是他却看不见。他已经快记不得她的样子,因为七年来,他只能从小洞里看到她的那双眼睛:明亮的,温暖的,关切的——。
“为什么还要来!”他失去控制地大喊,死死按着她的手,“你的明介早就死了!”……
“霍公子,”廖青染叹了口气,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,因为——”
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
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,垂下了手。。
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,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。。
“第二天雪就晴了,药师谷的一切,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。。
“然而,随她猝然地离去,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……。
那一些惨叫呼喊,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。!
““呵,妙风使好大的口气。”夏浅羽不忿,冷笑起来,“我们可不是八骏那种饭桶!”……”
““最后,那个女孩和她的小情人一起掉进了冰河里——活生生地冻死。”。
妙风脸上犹自带着那种一贯的温和笑意——那种笑,是带着从内心发出的平和宁静光芒的。“沐春风”之术乃是圣火令上记载的最高武学,和“铁马冰河”并称阴阳两系的绝顶心法,然而此术要求修习者心地温暖宁和,若心地阴邪惨厉,修习时便容易半途走火入魔。。
霍展白悻悻苦笑——看这样子,怎么也不像会红颜薄命的啊。!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