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,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。在雪原上勒马四顾,心渐渐空明冷定。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。
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,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,雪落满了蓝发。
他来不及多想,瞬间提剑插入雪地,迅速划了一个圆。。
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“他一惊,立刻翻身坐起——居然睡了那么久!沫儿的病还急待回临安治疗,自己居然睡死过去了!!”
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。。
老侍女怔了一下:“好的,谷主。”!
失去了支撑,他沉重地跌落,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
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,戴着面具,发出冷冷的笑——听声音,居然是个女子。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。
天亮的时候,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,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。
““哦。”瞳轻轻吐了一口气,“那就好。”!
“医生!”然而不等他说完,领口便被狠狠勒住,“快说,这里的医生呢?!”。
旋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。
“立春后的风尚自冷冽,他转了一圈,不见寺院里有人烟迹象,正在迟疑,忽然听得雪鹞从院后飞回,发出一声叫。他循着声音望过去,忽然便是一震!!
念头方一转,座下的马又惊起,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。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马腿齐膝被切断,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。!
是的,不会再来了……不会再来了。一切都该结束了。
“他的四肢还在抽动,但无论如何,也无法抬起双手来——在方才瞳术发动的一瞬间他迎面被击中,在刹那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。手,无法挪动;脚,也无法抬起。看着执剑逼近的黑衣刺客,教王忽然嘬唇发出了一声呼啸,召唤那些最忠心的护卫。!
半个时辰后,她脸色渐渐苍白,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:“薛谷主,能支持吗?”。
“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。
如果你还在,徒儿也不至于如今这样孤掌难鸣。。
妙水凝视着她,眼神渐渐又活了起来:“够大胆啊。你有把握?”!
“如何?”只是一刹,他重新落到冰上,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。。
“把霍展白让进门内,她拿起簪子望了片刻,微微点头:“不错,这是我离开药师谷时留给紫夜的。如今她终于肯动用这个信物了?”。
但是,这一次那个人只是颤了一下,却再也不能起来。。
““……”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,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,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。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,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,在雪地中熠熠生辉。!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脱口惊呼,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。。
霍展白迟疑了一下,最终决定说实话:“不大好,越发怕冷了。”。
“住手!住手!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,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。。
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……
“什么?!”妙风脱口,同时变色的还有薛紫夜。
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,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
“咔嚓!”獒犬咬了一个空,满口尖利的白牙咬合,交击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。。
“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,殊无半点喜悦,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,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?我可不行。”。
““明介。”往日忽然间又回到了面前,薛紫夜无法表达此刻心里的激动,只是握紧了对方的手,忽然发现他的手臂上到处都是伤痕,不知是受了多少的苦。。
““他是明介……是我弟弟。”薛紫夜低下头去,肩膀微微颤抖,“他心里,其实还是相信的啊!”。
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,各门派实力削弱,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。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,终于渐渐趋于平缓。!
“那个女人在冷笑,眼里含着可怕的狠毒,一字字说给被钉在玉座上的老人:“二十一年前,我父王败给了回鹘国,楼兰一族不得不弃城流亡——而你收了回鹘王的钱,派出杀手冒充马贼,沿路对我们一族赶尽杀绝!……”
““霍展白,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。
群山在缓缓后退,皑皑的冰雪宛如珠冠上的光。。
那是什么样的感觉?悲凉,眷恋,信任,却又带着……又带着……!
她越笑越畅快:“是我啊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