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介?教王一惊,目光里陡然射出了冷亮的利剑。然而脸上的表情却不变,缓缓起身,带着温和的笑:“薛谷主,你说什么?”
他默默地趴伏着,温顺而听话。全身伤口都在痛,剧毒一分分地侵蚀,他却以惊人的毅力咬牙一声不吭,仿佛生怕发出一丝声音,便会打碎这一刻的宁静。
奇怪……这样的冰原上,怎么还会有雪鹞?他脑中微微一怔,忽然明白过来:这是人养的鹞鹰,既然他出现在雪原上,它的主人只怕也不远了!。
绝对不可以。我一定要尽快回到昆仑去!。
“即便是如此……她还是要救他?!”
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。
“雪怀。”她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花,咳嗽着,忽然喃喃低语。!
侍女们无计可施,只好尽心尽力准备她的行装。
瞳?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,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。
“禀谷主,”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,“霜红她还没回来。”。
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,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,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,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,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。
“她的血一口口地吐在了地面上,染出大朵的红花。!
风大,雪大。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,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。。
旋“扔掉墨魂剑!”徐重华却根本不去隔挡那一剑,手指扣住了地上卫风行的咽喉,眼里露出杀气,“别再和我说什么大道理!信不信我杀了卫五?”。
““瞳公子?”教徒低着头,有些迟疑地喃喃,“他……”!
“风。”教王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沉沉开口。!
“梅树下?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忽然想起来了——
“——怎么还不醒?怎么还不醒!这样的折磨,还要持续多久?!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他没有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匍匍着,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,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——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,也没想到报复,只是想这样趴着,什么话也不说,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。。
“柳非非柳姑娘。”他倦极,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。。
“七星海棠!”薛紫夜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无比惨怛。!
他不知道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,只是默默在风雪里闭上了眼睛。。
“她看着他转过头,忽然间淡淡开口:“真愚蠢啊,那个女人,其实也从来没有真的属于你,从头到尾你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——你如果不死了这条心,就永远不能好好地生活。”。
“追!”徐重华一声低叱,带头飞掠了出去,几个起落消失。。
“风雪在耳畔呼啸,然而身体却并不觉得寒冷——她蜷缩在一个人的怀里,温暖的狐裘簇拥着她,一双手紧紧地托着她的后心,不间断地将和煦的内息送入。!
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“糟了……”霍展白来不及多说,立刻点足一掠,从冬之馆里奔出。。
“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卫风行一惊:“是呀。”……
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
是的,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,那么,也应该因她而结束。
不想见她……不想再见她!或者,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——满身是血,手足被金索扣住,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,面色苍白,双目无神,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!。
话音未落,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。。
“她排开众人走过来,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:“那我看看。”。
“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雪狱寂静如死。!
““薛谷主,怎么了?”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,吓了她一跳。……”
“那一夜的雪非常大,风从漠河以北吹来,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。。
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。
“不,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,瞳喃喃道,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!
他颓然跪倒在雪中,一拳砸在雪地上,低哑地呼号着,将头埋入雪中——冰冷的雪湮没了他滚烫的额头,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,狂潮一样交替,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