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低眼,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,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——
铜爵的断金斩?!
他说话的语气,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,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,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。西归的途中,他一路血战前行,蔑视任何生命:无论是对牲畜,对敌手,对下属,甚或对自身,都毫不容情!。
这位向来沉默的五明子看着惊天动地的变故,却仿佛根本不想卷入其中,只是挥手赶开众人:“所有无关人等,一律回到各自房中,不可出来半步!除非谁想掉脑袋!”。
“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鹞鹰,在空中盘旋,向着他靠过来,不停地鸣叫,悲哀而焦急。!”
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。
“族长,你不能再心软了,妖瞳出世,会祸害全族!”无数声音提议,群情汹涌,“看来光关起来还不行,得挖了他的眼睛,绝了祸害!”!
多么可笑。他本来就过了该拥有梦想的年纪,却竟还生出了这种再度把握住幸福的奢望——是以黄粱一梦,空留遗恨也是自然的吧?
而率领这一批光明界里顶尖精英的,就是魔教里第一的杀手:瞳。
“雅弥!”薛紫夜心胆欲碎,失声惊呼,“雅弥!”。
“母亲死后我成了孤儿,流落在摩迦村寨,全靠雪怀和你的照顾才得以立足。我们三个人成了很好的朋友——我比你大一岁,还认了你当弟弟。”。
““她嫁为我只不过为了赌气—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。”徐重华冷漠地回答,“八年来,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?”!
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旋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。
“说到最后的时候,她顿了顿。不知为何,避开了提起秋水音的名字。!
“刷!”他根本不去管刺向他身周的剑,只是不顾一切地伸出另一只手,以指为剑,瞬地点在了七剑中年纪最小、武功也最弱的周行之咽喉上!!
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
“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,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,手伸向腰畔,却已然来不及。!
“明年,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。
““不要去!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,便是生离死别了!。
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。
“忍一下。”在身上的伤口都上好药后,薛紫夜的手移到了他的头部,一寸寸地按过眉弓和太阳穴,忽然间手腕一翻,指间雪亮的光一闪,四枚银针瞬间就从两侧深深刺入了颅脑!!
妙风停下了脚步,看着白玉长桥另一边缓缓步来的蓝色衣袂,“妙水使?”。
“瞳术?这……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瞳术?!。
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,如赖床的孩子一样,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。。
“一语未落,她急速提起剑,一挥而下!!
“嘎!”雪鹞不安地叫了一声,似是肯定了他的猜测,一双黑豆似的眼睛骨碌碌转。。
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。
““谷主,他快死了!”绿儿惊叫了一声,望着他后背那个对穿的洞。。
曾经有一次,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,绝望之下狂性大发,在谷里疯狂追杀人,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,脸上笑容未敛,只一抬手,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!……
“我家也在临安,可以让秋夫人去府上小住,”夏浅羽展眉道,“这样你就可以无后顾之忧了。”
“……”薛紫夜只觉怒火燃烧了整个胸腔,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,急促地呼吸。
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,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,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,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。然而……。
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,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。。
“薛紫夜锁好牢门,开口:“现在,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。”。
““一定?”他有些不放心,因为知道这个女子一向心思复杂。。
“不错。”薛紫夜冷冷道——这一下,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?!
“想来,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。……”
““这些东西都用不上——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,该干什么就干什么,”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,扔回给了绿儿,回顾妙风,声音忽然低了一低,“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。”。
“让我看看他!快!”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,用力撑起了身子。。
然而,那一骑,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,如冰呼啸,一去不回头。!
呵……不过七日之后,七星海棠之毒便从眼部深入脑髓,逐步侵蚀人的神志,到时候你这个神医,就带着这个天下无人能治的白痴离去吧—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