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: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,得大光明。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,严酷的淘汰中,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——活着的,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。就如……他和妙风。
能一次全歼八骏,这样的人全天下屈指可数。而中原武林里的那几位,近日应无人远赴塞外,更不会在这个荒僻的雪原里和魔宫杀手展开殊死搏杀——那么,又是谁有这样的力量?
唉……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、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,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——咬了一口软糕,又喝了一口药酒,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。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,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——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,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。。
无法遗忘,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。。
“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!”
薛紫夜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。。
他不敢离远,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,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!
如今再问,又有何用?
然而雪下还有另外一支短箭同时激射而出,直刺薛紫夜心口——杀手们居然是兵分两路,分取他们两人!妙风的剑还被缠在细线里,眼看那支短箭从咫尺的雪下激射而来,来不及回手相救,急速将身子一侧,堪堪用肩膀挡住。
“没事。”她摇摇手,打断了贴身侍女的唠叨,“安步当车回去吧。”。
他以剑拄地,向着西方勉强行走——那个女医者,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?。
“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!
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。。
旋绿儿只看得目瞪口呆,继而欣喜若狂——不错!这种心法,只怕的确和小姐病情对症!。
“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,只是刹那,他就从湖边返回,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,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,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,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!
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:“你是说她骗了我?她……骗了我?!”!
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妙风竟是片刻都不耽误地带着她上路,看来昆仑山上那个魔头的病情,已然是万分危急了。外面风声呼啸,她睁开眼睛,长久地茫然望着顶篷,那一盏琉璃灯也在微微晃动。她只觉得全身寒冷,四肢百骸中仿佛也有冰冷的针密密刺了进来。!
黑暗中有个声音如在冥冥中问他。明介,你从哪里来?。
““瞳?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,手不离剑。。
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,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,仔细地辨认着。。
“那……廖前辈可有把握?”他讷讷问。!
因为,只要他一还手,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!。
“然而,这些问题,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。
长明灯下,她朝下的脸扬起,躺入他的臂弯,苍白憔悴得可怕。。
“今年的回天令才发出去没几天呢,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病人上门。!
“薛谷主放心,瞳没死——不仅没死,还恢复了记忆。”妙水的眼神扫过一行两人,柔媚地笑着,将手中的短笛插入了腰带,“还请妙风使带贵客尽快前往大光明殿吧,教王等着呢。妾身受命暂时接掌修罗场,得去那边照看了。”。
“……”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,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,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。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,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,在雪地中熠熠生辉。。
“然而碎裂的断桥再也经不起受力,在她最后借力的一踏后,桥面再度“咔啦啦”坍塌下去一丈!。
“这是……大光明宫修罗场里杀手的面具!”一眼看清,霍展白脱口惊呼起来,“秋之苑里那个病人,难道是……那个愚蠢的女人!”……
妙风跟在她后面,轻得听不到脚步声。
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,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“妙风”,教王的护身符——没有了亲人,没有了朋友,甚至没有了祖国,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。
这个救人的医者,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吧?。
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,她用尽全力挖下去,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。。
“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““那个,”她抓了一粒果脯扔到嘴里,“身体吃不消。”。
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!
“薛紫夜眉梢一挑,哼了一声,没有回答。……”
“多年的奔走,终于有了一个尽头。。
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。
她排开众人走过来,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:“那我看看。”!
薛紫夜跟着妙风穿行在玉楼金阙里,心急如焚。那些玉树琼花、朱阁绣户急速地在往后掠去。她踏上连接冰川两端的白玉长桥,望着桥下萦绕的云雾和凝固了奔流的冰川,陡然有一种宛如梦幻的感觉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