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走到病榻旁,掀开了被子,看着他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绷带,眼神没有了方才的调侃:“阿红,你带着金儿、蓝蓝、小橙过来,给我看好了——这一次需要非常小心,上下共有大伤十三处、小伤二十七处,任何一处都不能有误。”
“断金斩?!”七剑齐齐一惊,脱口呼道。
她心里微微一震,却依然一言不发地一直将帘子卷到了底,雪光“刷”地映射了进来,耀住了里面人的眼睛。。
奇怪的是,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,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。
““……”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,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,竟是不敢低头。!”
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薛紫夜坐在床前,静静地凝视着这个被痛苦折磨的人——那样苍白英俊的脸,却隐含着冷酷和杀戮,即使昏迷中眼角眉梢都带着逼人的杀气……他,真的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那个明介了,而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之王:瞳。!
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,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:“别怕,不会有事。”然后,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,抬起眼示意,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,将她扶开。
“辛苦了,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,无不抱歉,“廖……”
那是……那是教王的声音!。
妙水离开了玉座,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,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,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,冷笑:“妙风使,不是我赶尽杀绝——你是教王的心腹,我留你的命,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!”。
“这个女人在骗他!!
然而,一切,终究还是这样擦身而过。。
旋她俯下身捡起了那支筚篥,反复摩挲,眼里有泪水渐涌。她转过头,定定看着妙风,却发现那个蓝发的男子也在看着她——那一瞬间,她依稀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躲在她怀里发抖的、至亲的小人儿。。
“晨凫倒在雪地里,迅速而平静地死去,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!
“是的,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——”他轻轻开口,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,“不过,她最终也已经得手——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。种种恩怨,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。”!
外面还在下着雪。
“妙风的手无声地握紧,眼里掠过一阵混乱,垂下了眼帘,最终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:“属下……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。”!
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,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!。
“薛紫夜猝不及防,脱口惊呼,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。。
“其实,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,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,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。
那些杀戮者从后面追来,戴着狰狞的面具,持着滴血的利剑。雪怀牵着她,慌不择路地在冰封的漠河上奔逃,忽然间冰层“咔嚓”一声裂开,黑色的巨口瞬间将他们吞没!在落下的一瞬间,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,顺着冰层下的暗流漂去。!
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。
“她笑了笑,望着那个发出邀请的人:“不等穿过那片雪原,我就会因为寒冷死去。”。
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。
“晨凫忽然大笑起来,在大笑中,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!
原来,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,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。
“看这个标记,”卫风行倒转剑柄,递过来,“对方应该是五明子之一。”。
“那一次之后,她便没有再提过。。
“谷主好气概,”教王微笑起来,“也不先诊断一下本座的病情?”……
该死的!该死的!他一拳将药枕击得粉碎,眼眸转成了琉璃色——这个女人,其实和教王是一模一样的!他们都妄图改变他的记忆,从而让他俯首帖耳地听命!
“一定?”他有些不放心,因为知道这个女子一向心思复杂。
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,然而,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。。
“你总是来晚。”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,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,“哈……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?还是——来看我怎么死的?”。
““谁下的手?”看着外袍下的伤,轻声喃喃,“是谁下的手!这么狠!”。
“那样茫然的回答,在教王听来却不啻于某种威胁。。
不想见她……不想再见她!或者,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——满身是血,手足被金索扣住,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,面色苍白,双目无神,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!!
“——居然真的给他找齐了!……”
“绿儿跺脚,不舍:“小姐!你都病了那么多年……”。
“好,东西都已带齐了。”她平静地回答,“我们走吧。”。
他终于无法忍受,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,全身微微发抖。!
妙风闪电般看了妙水一眼——教王,居然将身负重伤的秘密都告诉妙水了?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