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应声抬头,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,脸色同时大变。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
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,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。。
“唉。”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,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,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,若有所思,“其实,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……也很不错。妙风,你觉得幸福吗?”。
“暮色里,寒气浮动,云层灰白,隐隐有欲雪的迹象。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,抖开却是一袭大氅,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:“就算是神医,也要小心着凉。”!”
是谁,能令枯木再逢春?。
她站在门旁头也不回地说话,霍展白看不到她的表情。!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
“那吃过了饭,就上路吧。”他望着天空道,神色有些恍惚,顿了片刻,忽然回过神来,收了笛子跳下了地,“我去看看新买的马是否喂饱了草料。”
“谷主好气概,”教王微笑起来,“也不先诊断一下本座的病情?”。
“你没事?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,失惊。。
“他颓然放下了剑,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,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!
一切灰飞烟灭。。
旋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,沉默地忍受。。
“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!
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,却不敢还手。!
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,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。
“在她骂完人转头回来,霍展白已飞速披好了长袍跳了出来,躺回了榻上。然而毕竟受过那样重的伤,动作幅度一大就扯动了伤口,不由痛得龇牙咧嘴。!
妙风下意识地抬头,然而灰白色的天冷凝如铁,只有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迎头而落,荒凉如死。。
““呵,妙风使好大的口气。”夏浅羽不忿,冷笑起来,“我们可不是八骏那种饭桶!”。
“嚓!”尖利的喙再度啄入了伤痕累累的肩,试图用剧痛令垂死的人清醒。。
“金针?”霍展白一惊,“他……被金针封过脑?”!
“因为……那时候徐重华他也想入主鼎剑阁啊……秋水来求我,我就……”。
“他沉默下去,不再反抗,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,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。。
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。
““你好好养伤,”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,薛紫夜松开了手,低语,“不要再担心教王。”!
“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?”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。。
“抓住了,我就杀了你!”那双眼睛里,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,“杀了你!”。
“不是不知道这个医者终将会离去——只是,一旦她也离去,那么,最后一丝和那个紫衣女子相关的联系,也将彻底断去了吧?。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……
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,她蓦然觉得惊怕,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,喃喃:“我救不了她。”
谁?有谁在后面?!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,一惊回首,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,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。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。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,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,走到了亭中。
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,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。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,但那种笑,已然是睥睨生死、神挡杀神的冷笑。。
解开血封?一瞬间,他眼睛亮如闪电。。
““谷主,你没事吧?”一切兔起鹘落,发生在刹那之间,绿儿才刚反应过来。。
“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!。
妙风策马在风雪中疾奔,凌厉的风雪吹得他们的长发猎猎飞舞。她安静地伏在他胸口,听到他胸腔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,神志再度远离,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。!
“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……”
““胡说!”一搭脉搏,她不由惊怒交集,“你旧伤没好,怎么又新受了伤?快过来让我看看!”。
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,霍地低头:“薛谷主!”。
那种遥远而激烈的感觉瞬间逼来,令他透不过气。!
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,无声无息透入土地,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