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
“不必,”妙风还是微笑着,“护卫教王多年,已然习惯了。”
她回身掩上门,向着冬之馆走去,准备赴那个赌酒之约。。
“教王,”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,恭声提醒,“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,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。”。
““雪怀……冷。”金色猞猁裘里,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,全身微微发着抖,“好冷啊。”!”
那种痛是直刺心肺的,几乎可以把人在刹那间击溃。。
“呸。”瞳咬牙冷笑,一口啐向他,“杀了我!”!
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,直插入地,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。驿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,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。鸦雀无声的沉默。
“六弟!”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,连忙冲过去接住。
那时候,前代药师谷谷主廖青染救起了这个心头还有一丝热的女孩,而那个少年却已然僵硬。然而十几年了,谷主却总是以为只要她医术再精进一些,就能将他从冰下唤醒。。
教王的手在瞬间松开,让医者回到了座位上,他剧烈地喘息,然而脸上狰狞的神色尽收,又恢复到了平日的慈爱安详:“哦……我就知道,药师谷的医术冠绝天下,又怎会让本座失望呢?”。
““呵呵呵……我的瞳,你回来了吗?”半晌,大殿里爆发出了洪亮的笑声,震动九霄,“快进来!”!
瞳在黑暗中苦笑起来——还有什么办法呢?这种毒,连她的师祖都无法解开啊。。
旋“瞳?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,手不离剑。。
““是流放途中遇到了药师谷谷主吗?”他问,按捺着心里的惊讶。!
他躺在床上,微微怔了一下:“恭喜。”!
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,举止利落,毫不犹豫——立下了这样的大功,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,这个鼎剑阁、这个中原武林,才算是落入了囊中。
“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,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!!
曾经有一次,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,绝望之下狂性大发,在谷里疯狂追杀人,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,脸上笑容未敛,只一抬手,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!。
““哎呀!”霍展白大叫一声,从床上蹦起一尺高,一下子清醒了。他恶狠狠地瞪着那只扁毛畜生,然而雪鹞却毫不惧怕地站在枕头上看着他,咕咕地叫,不时低下头,啄着爪间抓着的东西。。
霍展白只听得好笑:“见鬼,瞳,听你说这样的话,实在是太有趣了。”。
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!
龙血珠脱手飞出,没入几丈外的雪地。。
““但既然薛谷主为他求情,不妨暂时饶他一命。”教王轻描淡写地承诺。。
他下意识地,侧头望了望里面。。
“教王瞬地抬头,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,失声惊叫:“你……不是波斯人?”!
在某次他离开的时候,她替他准备好了行装,送出门时曾开玩笑似的问:是否要她跟了去?他却只是淡淡推托说等日后吧。。
妙风没有说话,仿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,脸色苍白,没有一丝笑容。。
“霍展白有些意外:“你居然拜了师?”。
他迅速地解开了药囊,检视着里面的重重药物和器具,神态慎重,不时将一些药草放到鼻下嗅,不能确定的就转交给门外教中懂医药的弟子,令他们一一品尝,鉴定是否有毒。……
顿了顿,他补充:“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——五百个人里,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。其余四百九十八个,都被杀了。”
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,忽然间低低叹息——你,可曾恨我?如果不是我,她不会冒险出谷: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,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……
是她?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?!。
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,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,从未示人,却也从未遗落。。
“就算她肯相信,可事到如今,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了。她费了那么多年心血才夺来的一切,又怎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落空?所以,宁可还是不信吧……这样,对彼此,都好。。
“妙风?她心里暗自一惊,握紧了滴血的剑。。
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,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。!
“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……”
““等回来再和你比酒!”。
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,上面刻着一个“廖”字。。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!
“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,七日后便会丧失神志——我想她是不愿意自己有这样一个收梢。”女医者发出了一声叹息,走过来俯身查看着伤口,“她一定是极骄傲的女子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