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，真的是命中注定——

    第二天雪就晴了，药师谷的一切，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。

    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，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

    “太奇怪了……”薛紫夜在湖边停下，转头望着他，“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，可是，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？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——八骏全灭，这不啻是震动天下武林的消息！！”

    半个时辰后，她脸色渐渐苍白，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：“薛谷主，能支持吗？”。

    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，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：“拿去！”！

    他默然地坐下，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——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，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，完全不能动弹。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，想看清楚她的模样。十二年不见了……今夜之后，或者就是至死不见。

    “不错，反正已经拿到龙血珠，不值得再和他硬拼。等我们大事完毕，自然有的是时间！”妙火抚掌大笑，忽地正色，“得快点回去了——这一次我们偷偷出来快一个月了，听妙水刚飞书传过来的消息说，教王那老儿前天已经出关，还问起你了！”

    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，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。。

    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，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。。

    ““雪儿，怎么了？”那个旅客略微吃惊，低声问，“你飞哪儿去啦？”！

    “我说过了，救我的话，你会后悔的。”他抬头凝视着她，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，“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——和你正好相反呢，薛谷主。”。

    旋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
    ““怎么？”瞳抬眼，眼神凌厉。！

    霜红压低声音，只细声道：“谷主还说，如果她不能回来，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，再来——”！

    “多谢。”妙风欣喜地笑，心里一松，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，低低呻吟一声，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，血从指间慢慢沁出。

    ““追！”徐重华一声低叱，带头飞掠了出去，几个起落消失。！

    他忽然觉得安心——。

    “走下台阶后，冷汗湿透了重衣，外面冷风吹来，周身刺痛。。

    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，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：“拿去！”。

    然而，随她猝然地离去，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……！

    “快，过来帮我扶着她！”霍展白抬头急叱，闭目凝神了片刻，忽然缓缓一掌平推，按在她的背心。仿佛是一股柔和的潮水汹涌注入四肢百骸，薛紫夜身子一震。。

    “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，但却还不曾想过，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，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！。

    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，让他心里骤然一震——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，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！这样的眼睛……这样的眼睛……记忆里……。

    “他们喝得非常尽性，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，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，关于武林，关于天下，关于武学见地――！

    “老五？！”。

    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。

    “廖青染将孩子交给身后的使女，拆开了那封信，喃喃：“不会是那个傻丫头八年后还不死心，非要我帮她复活冰下那个人吧？我一早就跟她说了那不可能——啊？这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‘在有生之年，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，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……

    眼前依稀有绿意，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？

    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，瞳闭上了眼睛，挥了挥手。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，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。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，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。

    那样的刺痛，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。

    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，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，三日不起。。

    “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？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。

    “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，喃喃着：“乖啦……沫儿不哭，沫儿不哭。娘在这里，谁都不敢欺负你……不要哭了……”。

    最好的医生？内心的狂喜席卷而来，那么，她终是有救了？！！

    “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，带着永恒的微笑，微微闭上了眼睛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，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。”妙风也不隐晦，漠然地回答，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，“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，属下必须保证一切。”。

    千里之外，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，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，一路向北。。

    离开冬之馆，沙漏已经到了四更时分。！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霍展白一惊抬头，“瞳成了教王？你怎么知道？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