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,鹅毛一样飘飞,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。风雪里疾驰的马队,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。
那个寂静的夜晚,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,在梅树下酣睡。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,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,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。
“明介,好一些了吗?”薛紫夜的声音疲倦而担忧。。
“好险……”薛紫夜脸色惨白,吐出一口气来,“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?”。
“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!”
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。
那是星圣女娑罗——日圣女乌玛的同族妹妹。!
——果然,是这个地方?!
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,观心静气,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,眼睛却是紧闭着的。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,不进任何饮食,不发出一言一语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最终,他只是漠然地回答,“我不知道什么摩迦村寨。”。
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,俯身拍开封土,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。
“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,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——却不料,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。!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。
旋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,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。
“他无论如何想不出,以瞳这样的性格,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!!
薛紫夜愣住——沐春风之术会从内而外地改变人的气质和性格,让修习者变得圆融宁和,心无杂念,那种微笑,也就是这样由内而外自然流露出来的。而从一开始看到妙风起,她就知道他十多年来修习精深,已然将本身气质与内息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了。!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
““妙水!”她对着那个坠落深渊的女子伸出手来,撕心裂肺地大呼,“妙水!”呼啸的风从她指缝掠过,却什么也无法抓住。!
等到他从欣喜中回过神来时,那一袭紫衣已经消失在飘雪的夜色里。。
“不过几个月不见,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,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,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。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只觉怒火燃烧了整个胸腔,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,急促地呼吸。。
柳非非怔了一下,仿佛不相信多年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个终点,忽地笑了起来:“那可真太好了——记得以前问你,什么时候让我赎身跟了你去?你说‘那件事’没完之前谈不上这个。这回,可算是让我等到了。”!
密室里,两人相对沉默。看着旁边刚收殓的零碎尸体,刚刚赶回的赤发大汉手上盘着蛇,咋舌道:“乖乖,幸亏我们没来得及下手!否则这就是我们的下场!”。
““不!”她惊呼了一声,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,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——慌不择路的她,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。。
然而,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。。
“然而,这些问题,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!
片刻前那种淡淡的温馨,似乎转瞬在风里消散得无影无踪。。
小夜……小夜……我好容易才跑出来了,为什么你见了我就跑?。
“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,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。。
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……
剑尖霍然顿住,妙水扔开了妙风,闪电般转过头来,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,面色几近疯狂:“什么?你刚才说什么?你叫他什么!”
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
而这个人,居然在八年内走遍天下,一样一样都拿到手了。。
“瞳呢?”她冲口问,无法掩饰自己对那个叛乱者的关切。。
““让我看看他!快!”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,用力撑起了身子。。
“那个男子笑了,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。。
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!
“手掌边缘的积雪在迅速地融化,当手浸入了一滩温水时,妙风才惊觉,惊讶地抬起自己的手,感觉那种力量在指间重新凝聚——尝试着一挥,掌缘带起了炽热的烈风,竟将冰冷的白玉长桥“咔啦咔啦”地切掉了一截!……”
“那声称呼,却是卡在了喉咙里——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,应该称其前辈;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,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?。
“对不起。”薛紫夜伏在地上抬头看他,眼里涌出了说不出的神情。仿佛再也无法支持,她颓然倒地,手松开,一根金针在妙风腰间的阳关穴上微微颤抖——那是她和妙水的约定!。
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,望着外面的夜色。!
那样寂寞的山谷……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