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,全身一震: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?
手底下痛苦的颤动忽然停止了,他无法回答,仿佛有什么阻拦着他回忆。
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,落满他的肩头。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,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。他站在门口,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,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:如果……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,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?。
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,执著而不顾一切;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——然而,所有的一切,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。奇怪的是,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,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。。
“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,让他心里骤然一震——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,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!这样的眼睛……这样的眼睛……记忆里……!”
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,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!。
她习惯了被追逐,习惯了被照顾,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,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,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,那么,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!
——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,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。
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,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
在房里所有人都一阵风一样离开后,黑暗里的眼睛睁开了。。
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,很快,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?。
“王姐……王姐要杀我!!
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,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:“这些,日后再说。”。
旋瞳已经恢复记忆?是教王替他解掉了封脑金针?那么如今他怎么样了?她心急如焚,抛开了妙风,在雪地上奔跑,手里握紧了那一面圣火令。。
““小怪物,吃饭!”外头那个人哑着嗓子喝了一声,十二分的嫌恶。!
过了很久,在天亮的时候,他终于清醒了。!
“妙风……”教王喘息着,眼神灰暗,喃喃道,“你,怎么还不回来!”
“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!
她没有回答,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。。
“然而他却站着没动:“属下斗胆,请薛谷主拿出所有药材器具,过目点数。”。
从八年前他们两人抱着孩子来到药师谷,她就看出来了:。
他痛恨这些摆布着他命运和记忆的人。这些人践踏着他的生命,掠夺了他的一切,还摆出一副救赎者的样子,来对他惺惺作态!!
落款是“弟子紫夜拜上”。。
“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“……”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,随即低声:“是。”。
“他甚至从未问过她这些事——就像她也从未问过他为什么要锲而不舍地求医。!
“小心,沐春风心法!”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,失声提醒。。
“是!”侍女们齐齐回答。。
““有!有回天令!”绿儿却大口喘气着说,“有好多!”。
“妙水使这几天一直在大光明殿陪伴教王。”妙水的贴身随从看到了风尘仆仆赶回的瞳,有些惧怕,低头道,“已经很久没回来休息了。”……
瞳在黑暗中沉默,不知道该说什么,做什么,然而呼吸却无法控制地开始紊乱。他知道身边有着另一个人,熟悉的气息无处不在,心底的那些记忆仿佛洪水一样涌出来,在心底呼啸,然而他却恨不得自己就在这一瞬间消失。
“不,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,瞳喃喃道,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
“……”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,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。。
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,就听到了这一首《葛生》,不自禁地痴了。。
“离她上一次见到那个女人,已然八年。。
““我看疯魔的是你,”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,反唇相讥,“都而立的人了,还在这地方厮混——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。”。
八年了,而这一段疯狂炽热的岁月,也即将成为过去。的确,他也得为以后打算打算了,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……在这样想着的时候,心里忽然闪过了那个紫衣女子的影子。!
“然而下一刻他就悔青了肠子,因为想起一则江湖上一度盛传的笑话:号称赌王的轩辕三光在就医于药师谷时,曾和谷主比过划拳,结果大战三天后只穿着一条裤衩被赶出了谷,据说除了十万的诊金外,还输光了多年赢来的上百万身家。……”
“八剑中排行第六,汝南徐家的大公子:徐重华!。
她晃着杯里的酒,望着映照出的自己的眼睛:“那时候,真羡慕在江湖草野的墨家呢。”。
——怎么会没有听说过!!
“六哥。”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,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,“辛苦你了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