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晚，恐怕不能留你过夜。”她拿了玉梳，缓缓梳着头发，望着镜子里的自己，幽幽道，“前两天，我答应了一名胡商做他的续弦。如今，算是要从良的人了。”

    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，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。

    庭前梅花如雪，初春的风依然料峭。。

    “怎么？”瞳抬眼，眼神凌厉。。

    “天亮得很慢，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！”

    他一路策马南下，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。。

   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！

    “了不起啊，这个女人，拼上了一条命，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

    谁能常伴汝？空尔一生执！

    一个人坐在黑暗里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瞳失声，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。

    “她狂奔而去，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。！

    她失去了儿子，猝然疯了。。

    旋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，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，脱口：“秋水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秋水……秋水……”他急切地想说什么，却只是反复地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。！

    “等回来再和你比酒！”！

    “你没事？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，失惊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起来的时候，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。她有些发怔，仿佛尚未睡醒，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——该起身了。该起身了。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，冷醒而严厉。！

    他回过神来，下意识地想追出去，忽然间后脑重重挨了一下，眼前骤然黑了下来。。

    “在她骂完人转头回来，霍展白已飞速披好了长袍跳了出来，躺回了榻上。然而毕竟受过那样重的伤，动作幅度一大就扯动了伤口，不由痛得龇牙咧嘴。。

    虽然师傅用药对她进行过平复和安抚，十几年过去后有些过于惨烈的记忆已然淡去，但是她依然记得摩迦一族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，他和她被逼得跳入冰河逃生时的那种绝望。。

    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，薛紫夜强自克制，站起身来：“我走了。”！

    “你终于想起来了？”她冷冷笑了起来，重新握紧了沥血剑，“托你的福，我家人都死绝了，我却孤身逃了出来，流落异乡为奴。十五岁时，运气好，又被你从波斯市场上买了回来。”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一时语塞。。

    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，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。。

    ““请教王宽恕……”他最终喃喃低语，手下意识地松开。一松开，薛紫夜就踉跄着软倒在地，剧烈咳嗽，血从她的嘴里不停涌了出来——方才虽然被妙风在最后一刻拉开，她却依然被教王那骇人一击波及，内脏已然受到重伤。！

    “教王，”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，恭声提醒，“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，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。”。

    他说得很慢，说一句，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，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。

    ““瞳！”刹那间，两人同时惊呼。。

    他看着她，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……

    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，一羽白鸟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，飞抵药师谷。

    妙风怔了许久，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，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，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，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，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，苍白而安详，仿佛只是睡去了。

    “你是怕我趁机刺杀教王？”薛紫夜愤然而笑，冷嘲道，“明介还在你们手里，我怎么敢啊，妙风使！”。

    “死了也好！”然而，只是微一沉默，他复又冷笑起来，“鬼知道是谁的孽种？”。

    “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小孔后的那双眼睛——好多年没见，小夜也应该长大了吧？可是他却看不见。他已经快记不得她的样子，因为七年来，他只能从小洞里看到她的那双眼睛：明亮的，温暖的，关切的——。

    ““你太天真了……教王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。”瞳极力控制着自己，低声道，“跟他谈条件，无异于与虎谋皮。你不要再管我了，赶快找机会离开这里——妙水答应过我，会带你平安离开。”。

    “滚！”终于，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，“我不是明介！”！

    ““看这个标记，”卫风行倒转剑柄，递过来，“对方应该是五明子之一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小心！”廖青染在身后惊呼，只听“哧啦”一声响，霍展白肩头已然被利刃划破。然而他铁青着脸，根本不去顾及肩头的伤，掌心内力一吐，瞬间将陷入疯狂的女子震晕过去。。

    临安刚下了一场雪，断桥上尚积着一些，两人来不及欣赏，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，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。。

    或许，霍展白说得对，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，应让你早日解脱，重入轮回。！

    教王的手忽然瞬间加力，金针带着血，从脑后三处穴道里反跳而出，没入了白雪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