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，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，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

    丧子之痛渐渐平复，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，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

    “别理他！”周行之还是一样的暴烈脾气，脱口怒斥，“我们武功已废，救回去也是——”。

    他颓然低下头去，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，泪水长滑而落。。

    “教王的那一掌已然到了薛紫夜身前一尺，激烈浑厚的掌风逼得她全身衣衫猎猎飞舞。妙风来不及多想，急速在中途变招，一手将她一把拉开，抢身前去，硬生生和教王对了一掌！！”

    念头方一转，座下的马又惊起，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。“咔嚓”一声轻响，马腿齐膝被切断，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看了他一眼，终于忍下了怒意：“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？”！

    “什么？墨魂剑？！”他一下子清醒了，伸手摸去，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，用力摇了摇头，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

    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，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。

    难道，这就是传说中的“末世”？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他看了一眼，失惊，“又是昆仑血蛇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，颓然坐倒，全身冰冷。！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，几度想站起来，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。

    旋的确，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，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。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，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？。

    “他一直一直地坚持着不昏过去，执意等待她最终的答复。！

    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，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，摔落雪地。！

    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，铜爵倒地，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。

    “他说得很慢，说一句，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，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！

    “睁开眼睛。”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，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。。

    “是的，瞳已经走了。而她的明介弟弟，则从未回来过——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，就已经消失不见。让他消失的，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，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。。

    瞳默然一翻手，将那枚珠子收起：“事情完毕，可以走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薛紫夜捏住了钥匙，点了点头，“等我片刻，回头和你细细商量。”！

    妙风怔住了，那样迅速的死亡显然超出了他的控制——是的！封喉，他居然忘记了每个修罗场的杀手，都在牙齿里藏有一粒“封喉”！。

    ““真是大好天气啊！”。

    他甚至从未问过她这些事——就像她也从未问过他为什么要锲而不舍地求医。。

    “而可怕的是，中这种毒的人，将会有一个逐步腐蚀入骨的缓慢死亡。！

    记忆再度不受控制地翻涌而起——。

    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，薛紫夜强自克制，站起身来：“我走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她轻轻移动手指，妙风没有出声，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。。

    就在獒犬即将咬断她咽喉的瞬间，薛紫夜只觉得背后一紧，有一股力量将她横里拉了开去。……

    临安刚下了一场雪，断桥上尚积着一些，两人来不及欣赏，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，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。

    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，望着外面的夜色。

    霍展白迟疑了一下，最终决定说实话：“不大好，越发怕冷了。”。

    他有点意外地沉默下去：一直以来，印象中这个女人都是强悍而活跃的，可以连夜不睡地看护病人，可以比一流剑客还敏捷地处理伤口，叱呵支配身边的一大群丫头，连鼎剑阁主、少林方丈到了她这里都得乖乖俯首听话。。

    ““等回来再和你比酒！”。

    “她叹了口气，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，会是怎样的表情。。

    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，“看来这几年，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！

    “丧子之痛渐渐平复，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，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看啊！”忽然间，忽然间，他听到惊喜的呼声，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，“这是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，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。

    “还好，脉象未竭。”在风中凝伫了半晌，谷主才放下手指。！

    月下的雪湖。冰封在水下的那张脸还是这样的年轻，保持着十六岁时候的少年模样，然而匍匐在冰上的女子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容颜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