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应该学学青染谷主。”老侍女最后说了一句，掩上了门，“她如今很幸福。”

    那声称呼，却是卡在了喉咙里——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，应该称其前辈；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，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？

    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，站起了身：“我出去一下，稍等。”。

    她咬牙撑起身子，换上衣服，开始梳洗。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，雪光日色一起射入，照得人眼花。薛紫夜乍然一见，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，脱口低呼了一声，用手巾掩住眼睛。。

    ““抓住了，我就杀了你！”那双眼睛里，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，“杀了你！”！”

    失去了支撑，他沉重地跌落，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。

    他无力地低下了头，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，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。！

    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

    瞳的眼睛在黑暗里忽然亮了一下，手下意识握紧了剑，悄无声息地拔出了半寸。

    “姐姐，我是来请你原谅的，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，喃喃低语，“一个月之后，‘血河’计划启动，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！”。

    “公子还是不要随便勉强别人的好。”不同于风绿的风风火火，霜红却是镇定自如，淡淡然，“婢子奉谷主之命来看护公子，若婢子出事，恐怕无人再为公子解开任督二脉间的‘血封’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妖瞳摄魂？！只是一刹那，她心下恍然。！

    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，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，拍开了那一瓮藏酒，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，直至酩酊。。

    旋在房里所有人都一阵风一样离开后，黑暗里的眼睛睁开了。。

    “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，瞳和妙空之间，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？！！

    薛紫夜起来的时候，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。她有些发怔，仿佛尚未睡醒，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——该起身了。该起身了。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，冷醒而严厉。！

    “薛谷主？”他再一次低声唤，然而雪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，已然没有生的气息。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冻结，眼里神色转瞬换了千百种，身子微微颤抖。再不出手，便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……然而即便是他此刻分心去救薛紫夜，也难免不被立时格杀剑下，这一来就是一个活不了！

    ““……”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，没有立刻回答，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。！

    “说，瞳有什么计划？”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，“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薛谷主不睡了吗？”他有些诧异。。

    一切灰飞烟灭。。

    “生死有命。”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，秀丽的眉梢扬起，“医者不自医，自古有之——妙风使，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？起轿！”！

    “谷主错了，”妙风微笑着摇头，“若对决，我未必是瞳的对手。”。

    “谷口的风非常大，吹得巨石乱滚。。

    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，似乎是雪亮的闪电，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。。

    “那，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。！

    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，冷冷道，“我宁可死。”。

    怎么？被刚才霍展白一说，这个女人起疑了？。

    ““霍展白，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垂头沉默。……

    想拿它来毒杀教王——不是吗？”

    可是人呢？人又怎么能如此简单地活下去？

    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！。

    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？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，飘落雪的夜空下，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，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？。

    ““你不会想反悔吧？”雅弥蹙眉。。

    “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：狂奔无路，天地无情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，一分分地死去，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
    “就在那时候，你第一次用瞳术杀了人。”！

    “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，却还有妙水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些事情，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……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，用剑斩开一切，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，那样纯粹而坚定，没有怀疑，没有犹豫，更没有后悔——原本，这样的日子，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？。

    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，望着外面的夜色。。

    那一些惨叫呼喊，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。！

    “你们终于来了。”看到七剑从冰川上一跃而下，那个人从面具后吐出了一声叹息。虽然戴着面具，但也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如释重负：“我等了你们八年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