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
教王慈祥地坐在玉座上,对他说:“瞳,为了你好,我替你将痛苦的那一部分抹去了……你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弃的孩子,那些记忆对你来说毫无意义,不如忘记。”
她拈着金针,缓缓刺向他的气海,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。。
湖面上冰火相煎,她忍不住微微咳嗽,低下头望着冰下那张熟悉的脸。雪怀……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。因为明日,我便要去那个魔窟里,将明介带回来——。
“最高峰上发生了猝然的地震,万年不化的冰层陡然裂开,整个山头四分五裂,雪暴笼罩了半座昆仑,而山顶那个秘密的奢华乐园,就在一瞬间覆灭。!”
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薛紫夜侧头看着他,忽然笑了一笑:“有意思。”!
廖青染叹息:“紫夜她只是心太软——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:沫儿得的是绝症。”
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
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?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。
“没有杀。”瞳冷冷道。。
“难道……就是因为他下意识说了一句“去死”?!
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。
旋曾经一度,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。。
““不是那个刀伤。”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,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,“是治冰蚕寒毒的——”她拔开瓶塞,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,托到妙风面前,“这枚‘炽天’乃是我三年前所炼,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。”!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!
抱着幼子的女人望着门外来访的白衣男子,流露出诧异之色:“公子找谁?我家相公出去了。”
“薛紫夜却只是轻轻摇头,将手搭在桶里人的额头上。!
霍展白停在那里,死死地望着他,眼里有火在燃烧:“徐重华!你——真的叛离?你到底站在哪一边?!”。
““怎么?那么快就出来了?”妙水有些诧异地回头,笑了起来,“我以为你们故人重逢,会多说一会儿呢。”。
“……”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,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,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。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,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,在雪地中熠熠生辉。。
“妙水的话,终究也不可相信。”薛紫夜喃喃,从怀里拿出一支香,点燃,绕着囚笼走了一圈,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,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,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,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。等一切都布置好,她才直起了身,另外拿出一颗药,“吃下去。”!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“他开始喃喃念一个陌生的名字——那是他唯一可以指望的拯救。。
妙风站着没有动,却也没有挣开她的手。。
““你的内力恢复了?”霍展白接了一剑,随即发现了对方的变化,诧然。!
“这是金杖的伤!”她蓦然认了出来,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?”。
她咬紧了牙,默默点了点头。。
““辛苦了,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,无不抱歉,“廖……”。
而每个月的十五,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……
风雪终于渐渐小了,整个荒原白茫茫一片,充满了冰冷得让人窒息的空气。
“让开。”马上的人冷冷望着鼎剑阁的七剑,“今天我不想杀人。”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,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。杀气减弱:药师谷……药师谷。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,只是一念及,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。
“剑气逼得她脸色白了白,然而她却没有惊惶失措:“婢子不知。”。
“你在天上的灵魂,会保佑我们吧?。
然而下一个瞬间,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触摸到了自己失明的双眼,他仿佛被烫着一样地转过头去,避开了那只手,黯淡无光的眼里闪过激烈的神情。“滚!”想也不想,一个字脱口而出,嘶哑而狠厉。!
““否则,你会发疯。不是吗?”……”
““风。”教王抬起手,微微示意。妙风俯身扶住他的手臂,一步步走下玉阶——那一刹,感觉出那个睥睨天下的王者竟然这样衰弱,他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惊骇。妙水没有过来,只是拢了袖子,远远站在大殿帷幕边上,似乎在把风。。
无论是对于霍展白、明介还是雅弥,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。。
“……”妙风顿了一顿,却只是沉默。!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