袖子上织着象征着五明子身份的火焰纹章,然而那只苍白的手上却明显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痕,一直从虎口延伸到衣袖里——那是一道剑伤,挑断了虎口经脉,从此后这只手便算是残废,再也无法握剑。
“好,我带你出去。但是,你要臣服于我,成为我的瞳,凌驾于武林之上,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、芸芸众生。你答应吗——还是,愿意被歧视、被幽禁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?”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“六哥!”本来当先的周行之,一眼看到,失声冲入。。
“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。!”
——可能是过度使用瞳术后造成的精神力枯竭,导致引发了这头痛的痼疾。。
漫天纷飞的大雪里,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,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,衣衫上溅满了血,怀里抱着一个人。他奔得非常快,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,消失在杨柳林中。!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
是吗……他很快就好了?可是,到底他得的是什么病?有谁告诉他他得了什么病?
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,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。
“呵。”徐重华却只是冷笑。。
“短短的刹那,他经历了如此多的颠倒和错乱:恩人变成了仇人,敌手变成了亲人……剧烈的喜怒哀乐怒潮一样一波波汹涌而来。!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。
旋“不救他,明介怎么办?”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,手紧紧绞在一起,“他会杀了明介!”。
““嘎——嘎——”忽然间,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。!
“沫儿?沫儿!”他只觉五雷轰顶,俯身去探鼻息,已然冰冷。!
“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?”廖青染咬牙,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。
“妙风微微一震,没有说话。!
薛紫夜却没有片刻停歇,将火折子别在铁笼上,双手沾了药膏,迅速抹着。。
“解开血封?一瞬间,他眼睛亮如闪电。。
妙风转过了身,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,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。。
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鹞鹰,在空中盘旋,向着他靠过来,不停地鸣叫,悲哀而焦急。!
雅弥转过了脸,不想看对方的眼睛,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。
“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。
那种痛是直刺心肺的,几乎可以把人在刹那间击溃。。
“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,只看着对方捧出了一把的回天令。!
他听到那个冷月下的女子淡淡开口,无喜无怒:“病人不该乱跑。”。
第二日日落的时候,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,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。
“妙水笑了笑,便过去了。。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……
那是善蜜王姐?那个妖娆毒辣的女人,怎么会是善蜜王姐!
霜红轻轻开口:“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: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,要我告诉你,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。”
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:“教王应该先问‘能不能治好’吧?”。
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“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。
“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雪怀……冷。”金色猞猁裘里,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,全身微微发着抖,“好冷啊。”!
“教王眼神已然隐隐焦急,截口:“那么,多久能好?”……”
“哈。”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,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声。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,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,手里的利剑闪着雪亮的光。。
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。
那样寂寞的山谷……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。!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