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,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,“你逗留得太久了,医生。”
“霍公子,快把剑放下来!”霜红看到瞳跌倒,惊呼,“不可伤了明介公子!”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。
然而,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。。
“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!”
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。
想来,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。!
她笑了起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放心,我会信守诺言——毕竟要了那个女人的命也没任何意义。”顿了顿,妙水脸上却浮出了难以掩饰的妒忌:“只是没料到你和妙风这两个无情之人,居然不约而同地拼死保她,可真让人惊奇啊!那个薛谷主,难道有什么魔力吗?”
那……是教王的手巾?!瞳的手瞬间握紧,然而克制住了回头看妙水的冲动,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沿着台阶离开——手巾上染满了红黑色、喷射状的血迹,夹杂着内脏的碎片,显然是血脉爆裂的瞬间喷出。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“今日有客了吗?”他顿住了脚。。
“不知妙水被留在教王身侧,是否平安?这个金发雪肤女人是波斯人,传说教王为修藏边一带的合欢秘术才带回宫的,媚术了得,同房数月后居然长宠不衰,武学渐进,最后身居五明子之一。!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
旋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,忽然间低低叹息——你,可曾恨我?如果不是我,她不会冒险出谷: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,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……。
“剑插入雪地,然而仿佛有火焰在剑上燃烧,周围的积雪不断融化,迅速扩了开去,居然已经将周围三丈内的积雪全部融化!!
然而,一想到药师谷,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温柔而又悲哀。明介……明介……恍惚间,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,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。!
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,无声无息透入土地,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。
“瞳的眼睛在黑暗里忽然亮了一下,手下意识握紧了剑,悄无声息地拔出了半寸。!
遥远的北方,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,呼啸如鬼哭。。
“向北、向北、向北……狂风不断卷来,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,一望无际——那样的苍白而荒凉,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。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,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。尽管如此,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,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。。
只要任何一方稍微动一下,立即便是同归于尽的结局。。
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!
“是吗?”瞳忽然开口了,语气冷然,“我的病很难治?”。
“妙风微笑着放下手,身周的雪花便继续落下,他躬身致意:“谷主医术绝伦,但与内功相比,针药亦有不能及之处——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谷主驱寒?”。
“还不快拉下帘子!”门外有人低叱。。
“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!
如果那时候动手,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!只可惜,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。。
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““瞳!”刹那间,两人同时惊呼。。
是她?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?!……
“是、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……我没事……”薛紫夜衰弱地喃喃,脸色惨白,急促地喘息,“不过,麻烦你……快点站起来好吗……”
“否则,你会发疯。不是吗?”
——本来只是为了给沫儿治病而去夺了龙血珠来,却不料惹来魔教如附骨之蛆一样的追杀,岂不是害了人家?。
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,等待风雪将她埋葬。。
““冻硬了,我热了一下。”妙风微微一笑,又扔过来一个酒囊,“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,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——也是热的。”。
“她因为寒冷和惊怖而在他怀里微微战栗:没有掉下去……这一次,她没有掉下去!。
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!
“而流沙山那边,隐隐传来如雷的马蹄声——所有族人露出惊慌恐惧的表情。……”
“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,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,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。。
妙风微微一怔:“可谷主的身体……”。
不到片刻,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,动了动手指。!
——今天之后,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