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走出那片冷杉林后,眼前就只余下了一种颜色。
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,然而手剧烈地颤抖,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。
他倒过剑锋,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。。
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,被所有人遗弃,与世隔绝,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。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,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——他……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?。
“明介,原来真的是你……派人来杀我的吗?!”
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,“看来,你们教王,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。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!
他微微一惊:竟是妙空?
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,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,容色秀丽,气质高华,身边带了两位侍女,一行人满面风尘,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——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,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,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,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。
霍展白小心地喘息,感觉胸腔中扩张着的肺叶几乎要触到那柄冰冷的剑。。
牢外,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,惊破了两人的对话。。
“对不起什么呢?是他一直欠她人情啊。!
“你……”瞳失声,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。
旋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,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。杀气减弱:药师谷……药师谷。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,只是一念及,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。
“那里,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,挺拔如临风玉树。!
“你认识瞳吗?”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,声音有些发抖。!
望着阖上的门,他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。
“话音未落,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。!
他却没有回头,只是微微笑了笑:“没事,薛谷主不必费神。”。
“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,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!。
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!
薛紫夜眼睛瞬间雪亮,手下意识地收紧:“教王?”。
“柳非非是聪明的,明知不可得,所以坦然放开了手——而他自己呢?其实,在雪夜醒来的刹那,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?。
“请阁下务必告诉我,”廖青染手慢慢握紧,“杀我徒儿者,究竟何人?”。
““我来。”妙风跳下车,伸出双臂接过,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——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,久无人居住,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。风呼啸而过,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。!
妙风将内息催加到最大,灌注满薛紫夜的全身筋脉,以保她在离开自己的那段时间内不至于体力不支,后又用传音入密叮嘱:“等一下我牵制住他们五个,你马上向乌里雅苏台跑。”。
那个毫无感情的微笑假面人,为什么也要保薛紫夜?。
“醒来的时候,天已然全黑了。。
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:“薛谷主,我说过了,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……
“这是朱果玉露丹,你应该也听说过吧。”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——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,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。
薛紫夜惊住:那样骄傲的人,终于在眼前崩溃。
一语未落,她急速提起剑,一挥而下!。
已经是第几天了?。
“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“醉笑陪君三万场,猛悟今夕何夕。。
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!
““真的是你啊……”那个人喃喃自语,用力将她抱紧,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如雪一样融化,“这是做梦吗?怎么、怎么一转眼……就是十几年?”……”
“白发苍苍的老者挽着风姿绰约的美人,弯下腰看着地上苦痛挣扎的背叛者,叹息着:“多么可惜啊,瞳。我把你当做自己的眼睛,你却背叛了我——真是奇怪,你为什么敢这样做呢?”。
教王用金杖敲击着冰面,冷笑道:“还问为什么?摩迦一族拥有妖瞳的血,我既然独占了你,又怎能让它再流传出去,为他人所有?”。
雪瞬间纷飞,掩住了那人的身形。!
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,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,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