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
雪是不知何时开始下的。
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,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。。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感觉一沾到床,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。。
“风大,雪大。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,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。!”
“胡说!不管你们做过什么,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,都不会不管。”薛紫夜在黑暗里轻轻闭了一下眼睛,仿佛下了一个决心:“明介,不要担心——我有法子。”。
“妙空使!”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,掩住了嘴。!
薛紫夜看着他,忍不住微微一笑:“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。”
耳畔是连续不断的惨叫声,有骨肉断裂的钝响,有临死前的狂吼——那是隔壁的畜生界传来的声音。那群刚刚进入修罗场的新手,正在进行着第一轮残酷的淘汰。畜生界里命如草芥,五百个孩子,在此将会有八成死去,剩下不到一百人可以活着进入生死界,进行下一轮修炼。
——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,今日不杀更待何时?。
谁来与他做伴?唯有孤独!。
“走到门口的人,忽地真的回过身来,迟疑着。!
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,望着外面的夜色。。
旋否则……沫儿的病,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。。
““你……为何……”教王努力想说出话,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。!
“找到了!”沉吟间,却又听到卫风行在前头叫了一声。!
“为什么……”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,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,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,喃喃着,“瞳,我们说好了……说好了……”
“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!
反正那个瞳也已经中了七星海棠之毒,活不过一个月,暂时对她做一点让步又算什么?最多等杀了教王,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们两个。。
“这个声音……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?!。
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,开膛破肚,惨不忍睹。。
对于谷主多年来第一次出谷,绿儿和霜红都很紧张,争先恐后地表示要随行,却被薛紫夜毫不犹豫地拒绝——大光明宫是一个怎样的地方,她又怎能让这些丫头跟着自己去冒险?!
“教王大人日前在闭关修炼时,不慎走火入魔,”妙风一直弯着腰,隔着巨石阵用传音入密之术和她对话,声音清清楚楚传来,直抵耳际,“经过连日调理,尚不见起色——听闻药师谷医术冠绝天下,故命在下不远千里前来求医。”。
““太奇怪了……”薛紫夜在湖边停下,转头望着他,“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,可是,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?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?”。
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,只是刹那,他就从湖边返回,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,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,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,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。
“无法遗忘,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。!
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。
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,风从耳畔呼啸而过,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。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,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。转眼间,已经是二十多年。。
““哈哈哈,”霍展白一怔之后,复又大笑起来,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,朗声回答,“这样,也好!”。
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……
他虽然看不见,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,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。
“怎么?不敢分心?”飞翩持剑冷睨,“也是,修罗场出来的,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?”
“薛谷主好好休息,明日一早,属下将前来接谷主前去密室为教王诊病。”他微微躬身。。
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,穿着一身白衣,嘴角沁出了血丝,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,缓缓对他伸出双手——十指上,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。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,发现大半年没见,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。。
“一声呼哨,半空中飞着的雪鹞一个转折,轻轻落到了他的肩上,转动着黑豆一样的眼珠。
“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,转头看着霍展白: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,瞳是她的弟弟,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,不知多难过。”。
村庄旁,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,冷漠而无声,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!
“薛紫夜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。……”
““这、这……”她倒吸了一口气。。
“出去。”她低声说,斩钉截铁。。
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!
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