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
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,却是沉默。。
“嚓”,只不过短短片刻,一道剑光就从红叶里激射而出,钉落在地上。。
“瞳低低笑了起来:“那是龙血珠的药力。”!”
正午,日头已经照进了冬之馆,里面的人还在拥被高卧,一边还咂着嘴,喃喃地划拳。满脸自豪的模样,似是沉浸在一个风光无限的美梦里。他已经连赢了薛紫夜十二把了。。
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!
“这是金杖的伤!”她蓦然认了出来,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?”
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,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。
念头方一转,座下的马又惊起,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。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马腿齐膝被切断,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。。
那样寥寥几行字,看得霜红笑了起来。。
““说不定是伏击得手?”老三徐庭揣测。!
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,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,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。。
旋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。
“妙风被她吓了一跳,然而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意,只是微微一侧身,手掌一抬,那只飞来的靠枕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乖乖停到了他手上。!
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!
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,不许再提当年之事,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。
“在摩迦村里的时候,她曾听雪怀他提起过族里一个古老的传说。传说中,穿过那条冰封的河流,再穿过横亘千里的积雪荒原,便能到达一个浩瀚无边的冰的海洋——!
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
“在黑暗里坐下,和黑暗融为一体。。
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,已经完全失明了。。
“不错,反正已经拿到龙血珠,不值得再和他硬拼。等我们大事完毕,自然有的是时间!”妙火抚掌大笑,忽地正色,“得快点回去了——这一次我们偷偷出来快一个月了,听妙水刚飞书传过来的消息说,教王那老儿前天已经出关,还问起你了!”!
——一样的野心勃勃,执著于建立功名和声望,想成为中原武林的第一人,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。。
““明介呢?”薛紫夜反问,站了起来,“我要见他。”。
“雅弥!”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,唤着他的名字,“雅弥!”。
“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!
“那么,点起来吧。”教王伸出手,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,示意妙风燃香。。
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。
““……”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,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,“霜红呢?”。
然而下一个瞬间,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触摸到了自己失明的双眼,他仿佛被烫着一样地转过头去,避开了那只手,黯淡无光的眼里闪过激烈的神情。“滚!”想也不想,一个字脱口而出,嘶哑而狠厉。……
“妙风?”瞳微微一惊。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
那是八年来一直奔波于各地,风尘仆仆血战前行的他几乎忘却了的平和与充实。明月年年升起,雪花年年飘落,可他居然从未留意过。生命本来应该是如此的宁静和美丽,可是,到底他是为了什么还一直沉溺于遥远的往事中不可自拔?从头到尾,其实都没有他的什么事。。
“不好意思。”他尴尬地一笑,收剑入鞘,“我太紧张了。”。
“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,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。。
““老七?!”。
她微微叹了口气,盘膝坐下,开始了真正的治疗。!
“妙水?那个女人,最终还是背叛了他们吗?……”
““出了大事。”教徒低下头去,用几乎是恐惧的声音低低道,“日圣女……和瞳公子叛变!”。
“沫儿的病已然危急,我现下就收拾行装,”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,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,“等相公回来了,我跟他说一声,就和你连夜下临安。”。
看到他这样漠然的表情,薛紫夜忽地惊住,仰起脸望着他,手指深深掐进了那个木无表情的人的肩膀,艰难地开口:“难道……是你做的?是你做的吗!”!
“那个……谷主说了,”霜红赔笑,“有七公子在,不用怕的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