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数的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,一片一片地浮现:雪怀、明介、雅弥姐弟、青染师傅、宁麽麽和谷里的姐妹们……那些爱过她也被她所爱的人们。
一只白鸟穿过风雪飞来,猝不及防地袭击了他,尖利的喙啄穿了他的手。
黑暗里,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,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。
寒风呼啸着卷来,官道上空无一人,霍展白遥遥回望雁门关,轻轻吐了一口气。。
“——怎么了?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,竟要向薛紫夜下手?!!”
“等回来再一起喝!”他挥手,朗声大笑,“一定赢你!”。
瞳的瞳孔忽然收缩。!
“别动他!”然而耳边风声一动,那个懒洋洋的谷主已然掠到了身侧,一把推开使女,眼神冷肃,闪电般地弯腰将手指搭在对方颈部。
然后,从怀里摸出了两枚金针,毫不犹豫地回过手,“嚓嚓”两声按入了脑后死穴!
瞳的眼神渐渐凝聚:“妙水靠不住——看来,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。”。
然而……他的确不想杀他。。
“既然自幼被人用冰蚕之毒作为药人来饲养,她可以想象想象多年来这个人受过怎样的痛苦折磨,可是……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教王卖命?这些魔教的人,都是疯子吗?!
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。
旋她心力交瘁地抬起头,望着水面上无数翻飞的蝴蝶,忽然间羡慕起这些只有一年生命、却无忧无虑的美丽生灵来——如果能乘着蝴蝶远去,该有多好呢?。
““嘎嘎!”雪鹞的喙上鲜血淋漓,爪子焦急地抓刨着霍展白的肩,抓出了道道血痕。然而在发现主人真的是再也不能回应时,它踌躇了一番,终于展翅飞去,闪电般地投入了前方层叠玉树的山谷。!
第二日,云开雪霁,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。!
然而,随她猝然地离去,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……
“曾经有一次,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,绝望之下狂性大发,在谷里疯狂追杀人,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,脸上笑容未敛,只一抬手,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!!
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……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,他和她都已经疲惫不堪,那为什么不停下片刻,就这样对饮一夜?这一场浮生里,一切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,什么都靠不住,什么都终将会改变,哪怕是生命中曾经最深切的爱恋,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。。
“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。
妙风大吃一惊:教王濒死的最后一击,一定是将她打成重伤了吧?。
霍展白的眼睛忽然凝滞了——这是?!
“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,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,”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,冷冷道,“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,凝聚瞳力——三日后,我们就行动!”。
“卫风行沉吟许久,终于还是直接发问:“你会娶她吧?”。
八年了,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,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,执手相望,却终至无言。。
““谢谢你。”他说,低头望着她笑了笑,“等沫儿好了,我请你来临安玩,也让他认识一下救命恩人。”!
薛紫夜望了她一眼,不知道这个女子想说什么,目光落到妙水怀里的剑上,猛地一震:这,分明是瞳以前的佩剑沥血!。
妙水一惊,凝望了她一眼,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。。
““霍七,”妙空微笑起来,“八年来,你也辛苦了。”。
他的脸色忽然苍白——……
“我知道你的心事,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,会被江湖人议论吧?”似乎明白他的忧虑,南宫老阁主开口,“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,但当年的情况……唉。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,不如我来做个大媒,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!”
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
妙风停下了脚步,看着白玉长桥另一边缓缓步来的蓝色衣袂,“妙水使?”。
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,鹅毛一样飘飞,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。风雪里疾驰的马队,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。。
“他想说什么,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:“嘘……你看。”。
““什么?墨魂剑?!”他一下子清醒了,伸手摸去,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,用力摇了摇头,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。
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!
“如今事情已经完毕,该走的,也终究要走了吧。……”
“妙水一惊,堪堪回头,金杖便夹着雷霆之势敲向了她的天灵盖!。
霍展白没有回答,只是冷定地望着他——他知道这个人说的全都是实话,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捏起了剑诀,随时随地地准备决一死战。。
“唉,”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,俯身将他扶住,叹息,“和明介一样,都是不要命的。”!
世人都知道他痴狂成性,十几年来对秋水音一往情深,虽伊人别嫁却始终无怨无悔。然而,有谁知道他半途里却早已疲惫,暗自转移了心思。时光水一样地退去了少年时的痴狂,他依然尽心尽力照料着昔日的恋人,却已不再怀有昔时的狂热爱恋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