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。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,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:二十多年后,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,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;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,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——
绿儿红了脸,侧过头哧哧地笑。
“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,怎么去了那么久?”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,走过来开门,“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?你个死鬼看我不——”。
霍展白一眼看到剑柄上雕刻着的火焰形状:火分五焰,第一焰尤长——魔宫五明子分别为“风、火、水、空、力”,其中首座便是妙风使。他默默点了点头——。
““可算是回来了呀,”妙水掩口笑了起来,美目流转,“教王等你多时了。”!”
原来,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,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。
离开药师谷十日,进入克孜勒荒原。!
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,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,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。
“你难道不想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——为了逃出来,你答应做我的奴隶;为了证明你的忠诚,你听从我吩咐,拿起剑加入了杀手们的行列……呵呵,第一次杀人时你很害怕,不停地哭。真是个懦弱的孩子啊……谁会想到你会有今天的胆子呢?”
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,不要说握刀,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。。
“薛谷主!”妙风手腕一紧,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。他停住了马车,撩开帘子飞身掠入,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,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,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,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,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。。
“刚刚是立春,江南寒意依旧,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。!
脑后的血已经止住了,玉枕穴上的第一根金针已经被取出,放在一旁的金盘上。尖利的针上凝固着黑色的血,仿佛是从血色的回忆里被生生拔出。。
旋“瞳叛乱?”霍展白却是惊呼出来,随即恍然——难怪他拼死也要夺去龙血珠!原来是一早存了叛变之心,用来毒杀教王的!。
“廖青染点点头:“霍七公子……你也要自己保重。”!
剑抽出的刹那,这个和他殊死搏杀了近百回合的银衣杀手失去了支撑,顺靠着冷杉缓缓倒下,身后树干上擦下一道血红。!
“六六顺啊……三喜临门……嘿嘿,死女人,怎么样?我又赢了……”
“你还记得那个被关在黑屋子里的孩子吗?这么多年来,只有我陪你说说话,很寂寞吧?看到了认识的人,你一定觉得也很开心吧?虽然他已经不记得了,但毕竟,那是你曾经的同伴,我的弟弟。!
看他的眼睛?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:瞳术!。
““为什么还要来!”他失去控制地大喊,死死按着她的手,“你的明介早就死了!”。
他对着孩子伸出手来:“如果你把一切都献给我的话,我也将给你一切。”。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!
她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,一里,两里……风雪几度将她推倒,妙风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消失,她只觉得胸中重新凝结起了冰块,无法呼吸,踉跄着跌倒在深雪里。。
““哈……有趣的小妞儿。”黑衣马贼里,有个森冷的声音笑了,“抓住她!”。
“王姐。”忽然间,他喃喃说了一句,向着冰川迈出了一步,积雪菽菽落如万仞深渊。。
“多年来,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,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。!
说到最后一句,他的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细微的冷嘲,转瞬消散。。
从此后,更得重用。。
“他倒过剑锋,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。。
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,铜爵倒地,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。……
而每个月的十五,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
他侧过脸,慢条斯理地拭去嘴角的血丝,眼眸里闪过微弱的笑意:只不过杀了个车夫,就愤怒到这样吗?如果知道当年杀死雪怀的也正是自己,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表情?
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
“薛谷主!”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,摇晃着,“醒醒!”。
“妙风穿行在那碧绿色的垂柳中,沿途无数旅客惊讶地望着这个扶柩东去的白衣男子——不仅因为他有着奇特的长发,更因为有极其美妙的曲声从他手里的短笛中飞出。。
“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他把魔宫教王的玉座留给瞳,瞳则帮他扫清所有其余七剑,登上鼎剑阁主的位置,而所有的同僚,特别是鼎剑阁的其余七剑,自然都是这条路上迟早要除去的绊脚石。如今机会难得,干脆趁机一举扫除!!
““妙水!”她失声惊呼——那个蓝衣女子,居然去而复返了!……”
“明介?妙风微微一惊,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:。
然而到了最后,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。。
于是,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,你一觞,我一盏,没有语言,没有计较,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,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,一分分地饮尽。!
出来前,教王慎重嘱托,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,否则结局难测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