居于深山的摩迦一族,眼睛虽然呈现出中原和西域都不曾有的淡蓝和深黑,但平日却没有丝毫异常——根本不像传说中那样,曾经出过杀人于一个眼神之间、导致贵霜全国大乱的恶魔。
红色的雪,落在纯黑色的剑上。血的腥味让两日一夜未进食的胃痉挛起来,说起来,对于他这个向来有手不沾血习惯的人来说,这次杀的人实在是……有点太多了。
真是愚蠢啊……这些家伙,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?。
“这是金杖的伤!”她蓦然认了出来,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?”。
“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!”
“瞳?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,手不离剑。。
所有的杀气忽然消散,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,缓缓合起眼睛,唇角露出一个苦笑。!
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
她用尽全力伸出手去,指尖才堪堪触碰到他腰间的金针,却根本无力阻拦那夺命的一剑,眼看那一剑就要将他的头颅整个砍下——
到了庭前阶下,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,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——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,静静地凝视着他,眼里充满了悲伤。。
那一瞬间,濒死的她感到莫名的喜悦,以惊人的力气抬起了手,想去触摸那个声音的来源——然而因为剧毒的侵蚀,却无法发出一个字来。。
“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,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。!
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。
旋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:“妙水,请放过她。我会感激你。”。
“然而笑着笑着,她却落下了泪来。!
“薛谷主不睡了吗?”他有些诧异。!
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,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
“妙水一惊,凝望了她一眼,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。!
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,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。
“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,咳嗽着。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,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,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,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。一个时辰后,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。。
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。
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!
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,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——却不料,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。。
“她冷笑起来,讥讽:“也好!瞳吩咐了,若不能取来你的性命,取到这个女人的性命也是一样——妙风使,我就在这里跟你耗着了,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吧!”。
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。
“那样的关系,似乎也只是欢场女子和恩客的交情。她照样接别的客,他也未曾见有不快。偶尔他远游归来,也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东西,她也会很高兴。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。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,却又是那样远。!
远处的雪簌簌落下,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。。
“你真是个好男人。”包好了手上的伤,前代药师谷主忍不住喃喃叹息。。
“妙风却只是安然闭上了眼睛,不闪不避。。
“你要替她死?”教王冷冷笑了起来,剧烈地咳嗽,“风,你愿意替一个谋刺我的人死?你……喀喀,真是我的好弟子啊!”……
贴身随从摇摇头:“属下不知——教王出关后一直居于大光明殿,便从未露面过。”
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
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。
霍展白站住了璇玑位,墨魂剑下垂指地,静静地看着那一匹越来越近的奔马。。
“他无奈地看着她酒红色的脸颊,知道这个女子一直都在聪明地闪避着话题。。
““小……小夜姐姐,不要管我,”有些艰难地,他叫出了这个遗忘了十二年的名字,“你赶快设法下山……这里实在太危险了。我罪有应得,不值得你多费力。”。
“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,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。”妙风也不隐晦,漠然地回答,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,“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,属下必须保证一切。”!
“脑后金针,隐隐作痛。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,宁静地望着他……明介。明介。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,远远近近,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。火。血。奔逃。灭顶而来的黑暗…………”
““没用。”妙风冷笑:就算是有同伴掩护,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。。
“是。”妙风垂下头。。
“属下冒犯教王,大逆不道,”妙风怔怔看着这一切,心乱如麻,忽然间对着玉座跪了下去,低声道,“属下愿替薛谷主接受任何惩罚,只求教王不要杀她!”!
她看到了面具后的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,看到他全身穴道上的血迹——一眼望去,她便知道他遭受过怎样的酷刑。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不到一个月之前,在药师谷里的明介还是那样冷酷高傲,出手凌厉。在短短的二十几天后,居然成了这种样子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