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
呼啸的狂风里,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,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。
霍展白看到剑尖从徐重华身体里透出,失惊,迅疾地倒退一步。。
薛紫夜放下手来,吐出一口气:“好……紫夜将用‘药师秘藏’上的金针渡穴之法,替教王打通全身经脉——但也希望教王言而有信,放明介下山。”。
“霍展白翻身上马,将锦囊放回怀里,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。放眼望去,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,风从未如此之和煦,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,归心似箭——当真是“漫卷诗书喜欲狂”啊!!”
“太好了。”她望着他手指间拈着的一根金针,喜不自禁,“太好了……明介!”。
“嘿嘿……想你了嘛。”他低声下气地赔笑脸,知道自己目下还是一条砧板上的鱼,“这几天你都去哪里啦?不是说再给我做一次针灸吗?你要再不来——”!
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。
她脱口惊呼,然而声音未出,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。
她犯了医者最不能犯的一种罪。。
那一瞬间雪鹞蓦然振翅飞起,发出一声尖历的呼啸。望着那一点红,他全身一下子冰冷,再也无法支持,双膝一软,缓缓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,以手掩面,难以克制地发出了一声啜泣。。
““为什么不杀?只是举手之劳。”妙火蹙眉,望着这个教中上下闻声色变的修罗,迟疑道,“莫非……瞳,你心软了?”!
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,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,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。
旋卫风行眼神一动,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,不由长长叹了口气。。
“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!
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,拿走了那个药囊,转身扶起妙风。!
难道,薛紫夜的师傅,那个消失江湖多年的妙手观音廖青染,竟是隐居此处?
“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!
龙血珠?瞳的手下意识地一紧,握住剑柄。。
“他长长舒了一口气,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。。
——浪迹天涯的落魄剑客和艳冠青楼的花魁,毕竟是完全不同两个世界里的人。她是个聪明女人,这样犯糊涂的时候毕竟也少。而后来,她也慢慢知道:他之所以会到这种地方来,只因为实在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。。
他想追上去,却无法动弹,身体仿佛被钉住了。!
何况……他身边,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。。
“他在说什么?瞳公子?。
这支箭……难道是飞翩?妙风失惊,八骏,居然全到了?。
“谷主已经有很久没有回这里来了……她天赋出众,勤奋好学,又有着深厚的家学渊源,十四岁师从前代药师廖青染后,更是进步一日千里,短短四年即告出师,十八岁开始正式接掌了药师谷。其天赋之高,实为历代药师之首。!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当薛紫夜步出谷口,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,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:大衣,披肩,手炉,木炭,火石,食物,药囊……应有尽有,琳琅满目。。
“教王瞬地抬头,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,失声惊叫:“你……不是波斯人?”。
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……
“呵呵,还想逃?”就在同一时刻,仿佛看出了他的意图,一个东西被骨碌碌地扔到了冰上,是狰狞怒目的人头:“还指望同伴来协助吗?呵,妙火那个愚钝的家伙,怎么会是妙水的对手呢?你真是找错了同伴……我的瞳。”
霍展白怔住,握剑的手渐渐发抖。
捏着那条半死的小蛇,他怔怔想了半晌,忽然觉得心惊,霍然站起。。
此夜笛中闻折柳,何人不起故园情?。
“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妙水仰头大笑,“那是妙火的头——看把你吓的!”。
“他身子摇晃了一下,眼前开始模糊。。
原来,在极痛之后,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。!
“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……”
“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失去了支撑,他沉重地跌落,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。
日光刚刚照射到昆仑山巅,绝顶上冰川折射出璀璨无比的光。!
“我只是,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。”她用细细的声音道,“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