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醒来的时候,已然是第二天黎明。
他倒过剑锋,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。
他也曾托了瞳,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,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,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。
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“他长长舒了一口气,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。!”
仿佛一支利箭洞穿了身体,妙水的笑声陡然中断,默然凝视着紫衣女子,眼神肃杀。。
妙水哧地一笑,提起了剑对准了他的心口:“这个啊,得看我高不高兴。”!
春暖花开的时候,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。
“让不让?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,“不要逼我!”
“咯咯……你来抓我啊……”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,唇角还带着血丝,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,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,咯咯轻笑,“来抓我啊……抓住了,我就——”。
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、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?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。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,却不敢开口。。
“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,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!
他的手指停在那里,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声带微微的震动,心里忽然有一种隐秘的留恋,竟不舍得就此放手。停了片刻,他笑了一笑,移开了手指:“教王惩罚在下,自有他的原因,而在下亦甘心受刑。”。
旋雪狱寂静如死。。
“子望着他。他腾出一只手来,用炭条写下了几行字,然后将布巾系在了雪鹞的脚上,拍了拍它的翅膀,指了指北方尽头的天空:“去吧。”!
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!
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
“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,蹙眉:“究竟是谁要看诊?”!
“那一夜……”她垂下了眼睛,话语里带着悲伤和仇恨。。
““看得见影子了吗?”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,问。。
“那么,在她死之前再告诉她罢。”教王唇角露出冷酷的笑意,“那之前,她还有用。”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,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,“霜红呢?”!
瞳却没有发怒,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只是瞬间,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,仿佛燃尽的死灰,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,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。。
“铜爵的断金斩?!。
他终于知道,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,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。
“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!
不过看样子,今年的十个也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。。
“死了也好!”然而,只是微一沉默,他复又冷笑起来,“鬼知道是谁的孽种?”。
““点子扎手。”瞳有些不耐烦,“霍展白在那儿。”。
“嚓!”那一剑刺向眉心,霍展白闪避不及,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……
她忽然全身一震,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:“瞳?!”
立春后的风尚自冷冽,他转了一圈,不见寺院里有人烟迹象,正在迟疑,忽然听得雪鹞从院后飞回,发出一声叫。他循着声音望过去,忽然便是一震!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黑暗牢狱里,火折子渐渐熄灭,只有那样轻柔温暖的舌触无声地继续着。瞳无法动弹,但心里清楚对方正在做什么,也知道那种可怖的剧毒正在从自己体内转移到对方体内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停滞,黑而冷的雪狱里,静得可以听到心迸裂成千片的声音。。
““嚓!”那一剑刺向眉心,霍展白闪避不及,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。
“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,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。。
“怎么?”她的心猛地一跳,却是一阵惊喜——莫非,是他回来了?!
““夏之日,冬之夜,百岁之后,归于其居。……”
“薛紫夜望着他。。
“年轻时拼得太狠,老来就有苦头吃了……没办法啊。”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,“如今魔宫气焰暂熄,拜月教也不再挑衅,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……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,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。”。
有一对少年男女携手踉跄着朝村外逃去,而被教王从黑房子里带出的那个妖瞳少年疯狂地追在他们后面,嘶声呼唤。!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