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喝得非常尽性，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，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，关于武林，关于天下，关于武学见地――

    纤细苍白的手指颤巍巍地伸出，指向飘满了雪的天空，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开合，发出欢喜的叹息：“光。”

    她还在微弱地呼吸，神志清醒无比，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，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——他被这一笑惊住：方才……方才她的奄奄一息，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？她竟救了他！。

    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，颓然地将酒放下，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

    “廖青染没想到，自己连夜赶赴临安，该救的人没救，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。！”

    那样的重击，终于让他失去了意识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沉吟片刻，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，也便有了答案。！

    “可算是回来了呀，”妙水掩口笑了起来，美目流转，“教王等你多时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妙水沉默着，转身。

    “好痛！你怎么了？”在走神的刹那，听到他诧异地问了一声，她一惊，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将刺在他胸口的一根银针直直按到了末尾。。

    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，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，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，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。

    ““薛谷主不知，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，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，“后国运衰弱，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，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！

    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，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。

    旋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，不许再提当年之事，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。。

    “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！

    “扔掉墨魂剑！”徐重华却根本不去隔挡那一剑，手指扣住了地上卫风行的咽喉，眼里露出杀气，“别再和我说什么大道理！信不信我杀了卫五？”！

    霍展白低低“啊”了一声，却依旧无法动弹。

    “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，已然将他彻底淹没。！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瞳失声，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。

    ““不！”瞳霍然一惊，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，然而身体已然被提前封住，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——那一瞬，他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，几乎要脱口大喊。。

    如果说，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“时间静止”，那么，就是在那一刻。。

    说到最后的时候，她顿了顿。不知为何，避开了提起秋水音的名字。！

    妙风被她吓了一跳，然而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意，只是微微一侧身，手掌一抬，那只飞来的靠枕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乖乖停到了他手上。。

    ““是吗？”瞳忽然开口了，语气冷然，“我的病很难治？”。

    他被金索钉在巨大的铁笼里，和旁边的獒犬锁在一起，一动不能动。黑暗如同裹尸布一样将他包围，他闭上了已然无法看清楚东西的双眼，静静等待死亡一步步逼近。那样的感觉……似乎十几年前也曾经有过？。

    “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，颓然坐倒，全身冰冷。！

    她这样的人，原本也和自己不是属于同一世界。。

    那声称呼，却是卡在了喉咙里——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，应该称其前辈；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，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？。

    ““……”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，倒是愣住了，半晌嗤然冷笑，“原来，你真是个疯子！”。

    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，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，很快就开始站不稳，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……

    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，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

    然而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，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

    他忽然一个踉跄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

    瞳终于站起，默然从残碑前转身，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
    “廖青染没想到，自己连夜赶赴临安，该救的人没救，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站住了璇玑位，墨魂剑下垂指地，静静地看着那一匹越来越近的奔马。。

    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？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，飘落雪的夜空下，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，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？！

    “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乌里雅苏台。。

    这个声音……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？！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瞳失声，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！

    他默然点头，缓缓开口：“以后，我不会再来这里了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