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是被雪鹞给啄醒的。
没有现身,更没有参与,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。
当我在修罗场里被人一次次打倒凌辱,当我在冰冷的地面上滚来滚去呼号泣血,当我跪在玉座下任教王抚摩着我的头顶,当我被那些中原武林人擒住后用尽各种酷刑……雪怀……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安宁!。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
““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,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!”
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,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,很快就开始站不稳,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。
但是,这一次,她无法再欺骗下去。!
雪地上一把长刀瞬间升起,迎着奔马,只是一掠,便将疾驰的骏马居中齐齐剖开!马一声悲嘶,大片的血泼开来,洒落在雪地上,仿佛绽开了妖红的花。
——因为那个孩子,一定会在他风尘仆仆搜集药物的途中死去。
所以,下手更不能容情。。
唉……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、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,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——咬了一口软糕,又喝了一口药酒,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。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,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——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,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。。
“妙风松了一口气,瞬地收手,翻身掠回马背。!
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,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。
旋她颓然坐倒在阁中,望着自己苍白纤细的双手,出神。。
“一轮交击过后,被那样狂烈的内息所逼,鼎剑阁的剑客齐齐向外退了一步。!
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!
两者之间,只是殊途同归而已。
“山阴的积雪里,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,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,叹息一声转过了身——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,也终于是死了……!
如果没有迷路,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。。
“那个毫无感情的微笑假面人,为什么也要保薛紫夜?。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!
那个意为“多杨柳之地”的戈壁绿洲?。
““喀喀,好了好了,我没事,起码没有被人戳了十几个窟窿。”她袖着紫金手炉,躲在猞猁裘里笑着咳嗽,“难得出谷来一趟,看看雪景也好。”。
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,重新闭上了眼睛,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。
“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,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,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!
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——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,原来,却是她刺杀了教王!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,她抢先动了手!。
四季分明的谷里,一切都很宁静。药房里为霍展白炼制的药已然快要完成,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都在馥郁的药香中沉睡——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谷主又一个人来到湖上,对着冰下的人说了半夜的话。。
““你……”她愕然望着他,不可思议地喃喃,“居然还替他说话。”。
“是流放途中遇到了药师谷谷主吗?”他问,按捺着心里的惊讶。……
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
“不,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,瞳喃喃道,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
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一时间,他脑海里一片空白,站在那里无法移动。。
“如果那时候动手,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!只可惜,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。。
“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,便会动摇。。
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!
“薛紫夜一震,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——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,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,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,失声痛哭。……”
“她率先策马沿着草径离去,霍展白随即跳上马,回头望了望那个抱着孩子站在庭前目送的男子,忽然心里泛起了一种微微的失落——。
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。
“和我一起死吧!我的孩子们!”教王将手放在机簧上大笑起来,笑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。!
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