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
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
不想见她……不想再见她!或者,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——满身是血,手足被金索扣住,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,面色苍白,双目无神,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!。
——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,今日不杀更待何时?。
“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,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!”
“说吧,你要什么?”她饶有兴趣地问,“快些解脱?还是保命?”。
“谁下的手?”看着外袍下的伤,轻声喃喃,“是谁下的手!这么狠!”!
“什么!”薛紫夜霍然站起,失惊。
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,喃喃着:“乖啦……沫儿不哭,沫儿不哭。娘在这里,谁都不敢欺负你……不要哭了……”
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。
顿了顿,他回答:“或许,因为瞳的背叛,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?”。
“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”!
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,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。。
旋“什么?墨魂剑?!”他一下子清醒了,伸手摸去,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,用力摇了摇头,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。
“寒风呼啸着卷来,官道上空无一人,霍展白遥遥回望雁门关,轻轻吐了一口气。!
那一天,乌里雅苏台东驿站的差吏看到了着辆马车缓缓出了城,从沿路的垂柳中穿过,消失在克孜勒雪原上。赶车的青年男子手里横着一支样式奇怪的短笛,静静地反复吹着同样的曲调,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在风雪里飞扬。!
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
“霍展白的眼睛忽然凝滞了——这是?!
说到这里,他侧头,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:“瞳,配合我。”。
“薛紫夜望着他。。
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。
“现在,你已经恢复得和以前一样。”薛紫夜却似毫无察觉,既不为他的剑拔弩张而吃惊,也不为他此刻暧昧地揽着自己的脖子而不安,只是缓缓站起身来,淡淡道,“就只剩下,顶心那一枚金针还没拔出来了。”!
她狂奔而去,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。。
“薛紫夜吃惊地侧头看去,只见榻上厚厚的被褥阴影里,一双浅蓝色的眼睛熠熠闪光,低低地开口:“关上……我不喜欢风和光。受不了……”。
“你……”瞳失声,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。
“周围五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,然而没有弄清妙风在做什么,怕失去先机,一时间还不敢有所动作。!
妙风无言。。
他来不及多想,瞬间提剑插入雪地,迅速划了一个圆。。
“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,心里忽然不是滋味。。
“死女人,我明明跟你说了,千万不要解他的血封——”霍展白忍不住发作,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,“他是谁?魔教修罗场的第一杀手!你跟他讲什么昔日情谊?见鬼!你真的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!”……
“哼。”她忽地冷哼了一声,一脚将死去的教王踢到了地上,“滚吧。”
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!
急怒交加之下,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,一下子从雪地上站起,踉跄着冲了过去,一把将他从背后拦腰抱住,然而全身肌肉已然不能使力,旋即瘫软在地。。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
““这是金杖的伤!”她蓦然认了出来,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?”。
“怎么可以?怎么可以忘记呢?。
“当然不是!唉……”百口莫辩,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,“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——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。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。”!
“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,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!……”
“他闷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。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“让你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便宜了!”用金杖挑起背叛者的下颌,教王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笑,“瞳……我的瞳,让你忘记那一段记忆,是我的仁慈。既然你不领情,那么,现在,我决定将这份仁慈收回来。你就给我好好地回味那些记忆吧!”!
他有点意外地沉默下去:一直以来,印象中这个女人都是强悍而活跃的,可以连夜不睡地看护病人,可以比一流剑客还敏捷地处理伤口,叱呵支配身边的一大群丫头,连鼎剑阁主、少林方丈到了她这里都得乖乖俯首听话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