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天纷飞的大雪里,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,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,衣衫上溅满了血,怀里抱着一个人。他奔得非常快,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,消失在杨柳林中。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
——只不过一夜不见,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!。
“不睡了,”她提了一盏琉璃灯,往湖面走去,“做了噩梦,睡不着。”。
“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,转头看着霍展白: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,瞳是她的弟弟,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,不知多难过。”!”
薛紫夜一时语塞。。
难道,这个大光明宫里也有同族吗?!
瞳?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,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。
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
不同的是,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,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。。
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,在满室的惊呼中,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。。
“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。瞳是极其危险的人,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,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。!
她俯下身捡起了那支筚篥,反复摩挲,眼里有泪水渐涌。她转过头,定定看着妙风,却发现那个蓝发的男子也在看着她——那一瞬间,她依稀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躲在她怀里发抖的、至亲的小人儿。。
旋“那……廖前辈可有把握?”他讷讷问。。
“妙风只是静默地看着她,并不避让,眼神平静,面上却无笑容。!
“明介,我不会让你死。”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,微笑了起来,眼神明亮而坚定,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,“我不会让你像雪怀、像全村人一样,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。”!
“不用顾虑,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,板起了脸,“有我出面,谁还敢说闲话?”
““你,想出去吗?”记忆里,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,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。!
“那我先去准备一下。”他点点头,转身。。
“妙风恭声:“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。”。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“不是七星海棠。”女医者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悲哀,叹了口气,“你看看他咽喉上的廉泉穴吧。”!
“那么,我想知道,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,“真的杀我?”。
“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。
“放了明介!”被点了穴的薛紫夜开口,厉声大喝,“马上放了他!”。
““霍、霍……”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,终于吐出了一个字。!
教王身侧有明力护卫,还有高深莫测的妙风使——而此番己方几个人被分隔开来,妙火此刻尚未赶回,妙水又被控制在教王左右,不能作出统一的筹划,此刻无论如何不可贸然下手。。
他们之间,势如水火。。
“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,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,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。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,虽只短短一瞬,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。。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……
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
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,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。。
教王的手在瞬间松开,让医者回到了座位上,他剧烈地喘息,然而脸上狰狞的神色尽收,又恢复到了平日的慈爱安详:“哦……我就知道,药师谷的医术冠绝天下,又怎会让本座失望呢?”。
““你尽管动手。”瞳击掌,面无表情地发话,眼神低垂,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——那,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,留给他的最后纪念。。
“是……是小夜姐姐?他狂喜地转过头来。是她?是她来了吗?!。
临安刚下了一场雪,断桥上尚积着一些,两人来不及欣赏,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,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。!
“最好是带那个讨债鬼霍展白过来——这个谷里,也只有他可以对付这条毒蛇了。……”
“薛紫夜反而笑了:“明介,我到了现在,已然什么都不怕了。”。
那种不可遏止的思念再度排山倒海而来,她再也忍不住,提灯往湖上奔去。踩着冰层来到了湖心,将风灯放到一边,颤抖着深深俯下身去,凝视着冰下:那个人还在水里静静地沉睡,宁静而苍白,十几年不变。。
然而刚笑了一声,便戛然而止。!
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