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,个个同样被吓住,噤若寒蝉。
于是,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,你一觞,我一盏,没有语言,没有计较,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,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,一分分地饮尽。
她……一早就全布置好了?她想做什么?。
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,眼神悲哀而平静。。
“明日,便要去给那个教王看诊了……将要用这一双手,把那个恶魔的性命挽救回来。然后,他便可以再度称霸西域,将一个又一个少年培养为冷血杀手,将一个又一个敌手的头颅摘下。!”
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,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。。
她微微笑了笑:“医者不杀人。”!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
“薛谷主不睡了吗?”他有些诧异。
她轻轻移动手指,妙风没有出声,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。。
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。。
“他吃了一惊,难道这个女人异想天开,要执意令他留在这里?身上血封尚未开,如果她起了这个念头,可是万万不妙。!
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旋“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,怎么去了那么久?”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,走过来开门,“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?你个死鬼看我不——”。
“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!
那一日,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,她终于无法忍受,忽然站起,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,直面他,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,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:“到底是为什么?为什么!”!
他说话的语气,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,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,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。西归的途中,他一路血战前行,蔑视任何生命:无论是对牲畜,对敌手,对下属,甚或对自身,都毫不容情!
“瞳看着那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圣女,手心渐渐沁出冷汗。!
然而,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。
““什么?”所有人都勒马,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,齐齐跳下马背。。
然而,一切都粉碎了。。
这些獒犬号称雪域之王,一生都是如此凶猛暴烈,任何陌生人近身都得死。但如果它一旦认了你是主人,就会完全地信任你,终生为你而活。!
“前辈,怎么?”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。。
“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妙风对着她微一点头,便不再多耽搁,重新掠出车外,长鞭一震,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——已然出来二十天,不知大光明宫里的教王身体如何?。
““让我看看。”薛紫夜面无表情地坐到榻边,扯开他的袍子。!
日头已经西斜了,他吃力地扛着瞳往回走,觉得有些啼笑皆非:从来没想过,自己还会和这个殊死搏杀过的对手如此亲密——雪鹞嘀咕着飞过来,一眼看到主人搀扶着瞳,露出吃惊的表情,一个倒栽葱落到了窗台边,百思不得其解地抓挠着嘀嘀咕咕。。
“你会后悔的。”他说,“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。
“金杖闪电一样探出,点在下颌,阻拦了他继续叩首。玉座上的教王眯起了眼睛,审视着,不知是喜是怒:“风,你这是干什么?你竟然替一个对我不利的人求情?从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——你脸上的笑容,被谁夺走了?”。
原来,在极痛之后,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。……
“……”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,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,竟是不敢低头。
她习惯了被追逐,习惯了被照顾,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,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,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,那么,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
是要挟,还是交换?。
“薛谷主,勿近神兽。”那个声音轻轻道,封住她穴道后将她放下。。
“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,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。。
“他忽然大笑起来:原来,自己的一生,都是在拼命挣脱和无奈的屈服之间苦苦挣扎吗?然而,拼尽了全力,却始终无法挣脱。。
“明介,明介,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……”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,哽咽着,“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——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。”!
““好生厉害,”旁边卫风行忍不住开口,“居然以一人之力,就格杀了八骏!”……”
“夏之园里,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,蹙起了眉头。。
她看到了面具后的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,看到他全身穴道上的血迹——一眼望去,她便知道他遭受过怎样的酷刑。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不到一个月之前,在药师谷里的明介还是那样冷酷高傲,出手凌厉。在短短的二十几天后,居然成了这种样子!。
“不必了。”妙风忽然蹙起了眉头,烫着一样往后一退,忽地抬起头,看定了她——!
她隐隐觉得恐惧,下意识地放下了手指,退开一步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