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习惯了被追逐，习惯了被照顾，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，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，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，那么，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

    黑暗的房间里，连外面的惨叫都已然消失，只有死一般的寂寞。

    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，垂下了手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站住了璇玑位，墨魂剑下垂指地，静静地看着那一匹越来越近的奔马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沉吟片刻，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，也便有了答案。！”

    ——几近贴身的距离，根本来不及退避。。

    “霍公子，请去冬之园安歇。”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，侧过头看，却是霜红。！

    他蹙眉望着她，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，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。

    ——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，也总算是卸下了。沫儿那个孩子，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？而秋水，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。已经很久很久，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……

    “薛谷主！”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，停下来看她，“你终于醒了？”。

    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，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
    ““嗯。”她点点头，“我也知道你是大光明宫的杀手。”！

    电光火石的瞬间，妙风反掌一按马头，箭一样掠出，一剑便往雪里刺了下去！。

    旋“抱歉，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。

    “她站在风里，感觉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，寒意遍体。！

    遥远的北方，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，呼啸如鬼哭。！

    如今事情已经完毕，该走的，也终究要走了吧。

    “八年来，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，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，开始新的生活。！

    “胡说！”一搭脉搏，她不由惊怒交集，“你旧伤没好，怎么又新受了伤？快过来让我看看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我来。”妙风跳下车，伸出双臂接过，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——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，久无人居住，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。风呼啸而过，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。。

    “雪怀……”终于，怀里的人吐出了一声喃喃的叹息，缩紧了身子，“好冷。”。

    “明介……明介……”她握住儿时伙伴的手，颤声道，“怎么，你被送去大光明宫了？”！

    何况……对于明介的金针封脑，还是一点办法也找不到……。

    “趁着妙水发怔的一瞬间，她指尖微微一动，悄然拔出了妙风腰间封穴的金针。。

    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。

    ““哦？”霍展白有些失神，喃喃着，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？”！

    “今日有客了吗？”他顿住了脚。。

    妙风脸色一变，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，只是低呼：“薛谷主？”。

    “那只手急急地伸出，手指在空气中张开，大氅里有个人不停地喘息，却似无法发出声音来，妙风脸色变了，有再也无法掩饰的焦急，手往前一送，剑割破了周行之的咽喉：“你们让不让路？”。

    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，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，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。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，虽只短短一瞬，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。……

    谷口的风非常大，吹得巨石乱滚。

    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。

    “咔嚓！”主梁终于断裂了，重重地砸落下来，直击向地上的女医者。。

    轰然一声，巨大的力量从掌心涌出，狠狠击碎了大殿的地板。。

    “三个月后，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，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。。

    “他说得很慢，说一句，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，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。

    ――昨夜那番对话，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！

    “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：“总算是好了——再不好，我看你都要疯魔了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出来前，教王慎重嘱托，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，否则结局难测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带着众人，跟随着徐重华飞掠。然而一路上，他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徐重华——他已然换左手握剑，斑白的鬓发在眼前飞舞。八年后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然苍老。然而心性，还是和八年前一样吗？。

    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，举止利落，毫不犹豫——立下了这样的大功，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，这个鼎剑阁、这个中原武林，才算是落入了囊中。！

    妙风看着她提剑走来，眼里却没有恐惧，唇边反而露出一丝多日不见的笑容。他一直一直地看着玉座上的女子：看着她说话的样子，看着她笑的样子，看着她握剑的样子……眼神恍惚而遥远，不知道看到了哪个地方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