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里,寒气浮动,云层灰白,隐隐有欲雪的迹象。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,抖开却是一袭大氅,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:“就算是神医,也要小心着凉。”
瞳蹙了蹙眉头,却无法反驳。
“伤到这样,又中了七星海棠的毒,居然还能动?”妙水娇笑起来,怜惜地看着自己破损的伞,“真不愧是瞳。只是……”她用伞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肩膀,咔啦一声,有骨头折断的脆响,那个人终于重重倒了下去。。
深沉而激烈的无力感,几乎在瞬间将一直以来充满了自信的女医者击倒。。
“——今天之后,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?!”
“他妈的,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,”妙火狠狠啐了一口,心有不甘,“错过那么好的机会!”。
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!
冰冷的雪,冰冷的风,冰冷的呼吸——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。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
七剑沉默下来,齐齐望向站在璇玑位上的霍展白。。
——难道,竟是那个人传来的消息?他、他果然还活着吗!。
“霍展白暗自一惊,连忙将心神收束,点了点头。!
往日的一切本来都已经远去了,除了湖水下冰封的人,没有留下丝毫痕迹。此刻乍然一见到这样的眼睛,仿佛是昔日的一切又回来了——还有幸存者!那么说来,就还有可能知道当年那一夜的真相,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手将她的一族残酷地推向了死亡!。
旋“六弟!”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,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。。
““干得好。”妙空轻笑一声,飞身掠出,只是一探手,便接住了同僚手里掉落的长剑。然后,想都不想地倒转剑柄挥出,“嚓”的一声,挑断了周行之握剑右手拇指的筋络。!
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!
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,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,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,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。然而……
“这个惫懒的公子哥儿,原来真的是有如此本事。!
他闷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。。
“不好!他在内心叫了一声,却无法移开视线,只能保持着屈身的姿势跪在雪中。。
明白了——它是在催促自己立刻离开,前往药师谷。。
这个姓廖的女子,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!!
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。
“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,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,“你逗留得太久了,医生。”。
霍展白折下一枝,望着梅花出了一会儿神,只觉心乱如麻——去大光明宫?到底又出了什么事?自从八年前徐重华叛逃后,八剑成了七剑,而中原鼎剑阁和西域大光明宫也不再挑起大规模的厮杀。这一次老阁主忽然召集八剑,难道是又出了大事?。
“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,观心静气,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,眼睛却是紧闭着的。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,不进任何饮食,不发出一言一语。!
“什么?墨魂剑?!”他一下子清醒了,伸手摸去,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,用力摇了摇头,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。
“我本来是长安人氏,七岁时和母亲一起被发配北疆,”仿佛是喝了一些酒,薛紫夜的嘴也不似平日那样严实,她晃着酒杯,眼睛望着天空,“长安薛家——你听说过吗?”。
“否则……沫儿的病,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。。
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!……
“雪怀……冷。”金色猞猁裘里,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,全身微微发着抖,“好冷啊。”
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,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。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,但那种笑,已然是睥睨生死、神挡杀神的冷笑。
“他、他拿着十面回天令!”绿儿比画着双手,眼里也满是震惊,“十面!”。
“不,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,瞳喃喃道,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。
“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,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,手伸向腰畔,却已然来不及。。
“沉吟之间,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:“大家小心!”。
那,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。!
“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……”
“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……绝对不!。
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?”他喃喃苦笑,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。
——明介,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。!
“秋水……不是、不是这样的!”那个人发出了昏乱而急切的低语。。